顧衿說,“你不怕嗎?”
他嗤之以鼻。“有什麼可怕的,你不把它當成病毒,別把那些人當成病人,把自己想象成懸壺濟世的大聖人,使命感來了,自然什麼都不怕了。”
“研究進行到後麵部分了,很快就能拿到美國做最終臨床確認,昨天托人從國內運了幾箱這邊沒有的藥,我來碼頭接,就是在那兒看見你的。”
陽光立在碼頭正上方,譚禹指著前麵,顧衿被刺的眯了眯眼。
“也不想家嗎?”
“不想。我爸號兒裏蹲著呢,我媽早在他垮台那年就帶著錢跑了,我光棍一條,沒老婆沒孩子,哪兒都能安家。”
這說的是真話。
他擰頭瞥她一眼,問的別有深意。“你不想家?”
“我媽在新西蘭,挺好的。”
譚禹盯著她,“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旁政一直在等你。”
顧衿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她拍拍屁股,從石階上站起來。“我想去看魚了。”
她跟薩娜招手,示意自己馬上過去。走了兩步,顧衿回頭望著他,說了句實話。
“譚禹,其實你沒我想的那麼壞。”
譚禹聞言嬉皮笑臉站起來,跺了跺腳。“真不容易能從你嘴裏聽見誇我的話。”
顧衿綁著馬尾辮,穿著半袖,露出兩條胳膊和突兀性感的鎖骨,鎖骨中間掛著一條細細的銀鏈子。
她跟他露出微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眼鏡彎彎的。
譚禹知道旁政為什麼喜歡顧衿了,喜歡的這麼死心塌地。
她剛才說,你一定會有個家的。
顧衿走遠了,遠處傳來貨輪靠岸的鳴笛聲,譚禹清醒過來,開始沿著石階跑,越跑越快,他想追上顧衿。
“顧衿——!”
顧衿站在石階下麵,隔著十幾米遠,仰望著他。“什麼?”
譚禹興奮的指著港口那三艘貨輪,跟猴子似的上躥下跳。“你看!!!”
三艘貨輪朝著港口靠近,處在兩人視線中間,顧衿在這邊,譚禹在那邊,船身上威風凜凜的印著中文,有船工站在圍欄上準備放錨繩。
顧衿朝他手的方向看過去,沒懂他的意思。以為她是讓她看後麵那些滿載而歸的漁船。她跳起來跟他揮了揮手,倒退著走遠了。
那陣興奮勁漸漸過去,譚禹放下手。他站在原地眺望船身上盛恒集團四個大字,朝著顧衿無聲言語。
你也會有一個家的,這艘船,它的來處,它的主人,都是帶你回家的。
…………
天公不作美,像是故意不讓他們走似的。
當天開普敦就下了場暴雨,電閃雷鳴,整整一天一夜。
港口水位升高,離岸靠岸的船都走不了,風雨飄搖,數十艘貨輪快艇停在泊位上,船工下了船,躲在街對麵商家的店裏,玻璃上映著他們渴望的眼神,都祈求著這場暴風雨快點過去。
海上漂泊的人都知道,暴風雨一過,會迎來一個星期甚至更長的晴朗天氣。
顧衿一行人窩在民居旅店裏,百無聊賴。
張教授夫婦一直在房間休息,雷西在外麵的休息廳蹭wifi修片子,胡澎拿了副撲克在教民居老板打牌,一嘴的京片子,唬的人家一愣一愣的。
“你看啊,這四個一樣的牌你知道叫什麼嗎?按我們中國話講啊,叫炸!”
“zha?”
胖胖的黑人老板用生硬的中文重讀,用手做了一個爆炸的動作。“這樣?”
“哎,對了!”胡澎讚賞的哎了一聲,順勢從老板手裏抽走兩張牌放在自己這邊兒。“你看,剛才你出的這些,我就能用這四個炸。”
“炸完你管不上我,我接著出,現在我手裏沒牌了,你就輸了。”
胡澎跟哄孩子似的從老板錢堆兒裏拿出幾十蘭特,在他跟前晃了晃,“這是我贏了,贏——了,拿走了啊!”
老板還在琢磨那四張牌的玩兒法,糾著眉頭,胡澎占了便宜,從吧台上跳下來摟著顧衿轉了一圈。麵露得意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