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衿?”
她沒說話。
旁政用手揉著鼻子,那是他尷尬或者不知如何說話時的習慣動作,他俯下身,用手摸著她的頭發,語氣溫柔輕緩。
“對不起。”
顧衿閉著眼。
無數的話噎在嘴邊,旁政說不出來,也難堪開口。他想了想,最後跟她講。
“明天一早我和雷西乘快艇去達卡馬峰取景,如果不危險的話,等我回來帶你去看。”
達卡馬峰,聳立於太平洋和印度洋冷暖流水的分界,聳於海上,危崖峭壁,曾經是多少航海者喪命也要為之一觀的地方。
顧衿睜開眼。
旁政笑了,他知道她想什麼。“別擔心我。”
“誰擔心你。”顧衿閉上眼睛,用絨毯蒙住臉,賭氣似的。“死了才好。”
旁政歎氣,也不再說話,用手一遍一遍摸著她濃密的頭發,動作輕柔,像是給自己贖罪。
…………
第二天天氣大晴。
顧衿在一片明亮日光和海浪聲中醒來,帳篷外不斷有人走過,她揉揉眼睛,彎腰出去。
薩娜他們站在一個相對低矮的山坡下,在給雷西和旁政送行。兩人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快艇,正在穿救生衣,救生衣明晃晃的顏色,無端讓人看了刺眼。
張教授給他們拉住船栓,不斷囑咐他們。
“今天晴天,估計上午不會有大風浪,但是千萬千萬小心。一旦靠近發現有殺人浪,馬上回來,不要僥幸。”
雷西點頭答應,“放心。”
旁政坐進快艇的駕駛座,一隻胳膊舉起,輕輕彎動兩根手指,他在跟上麵的人道別。
他帶著墨鏡,穿著白色的衣服和橙色的救生衣,笑著跟她招手。
顧衿遠遠的站在山坡上,赤著腳,她想起他幾個小時前跟她說過的話,他說如果不危險,我回來,帶著你去看。
你以後想去哪兒,我都帶著你去。
上午東風,快艇後麵的風向旗在風中輕輕舞動,噴著黑漆漆的尾氣開遠了。
顧衿跟著薩娜胡澎他們收拾帳篷,吃了一頓簡易早飯,始終無話,她靜靜等著那艘快艇回來。
中午太陽西偏,黑壓壓的烏雲漸漸遮住日光。
來好望角的遊客開始變少,都在啟程往回走。
顧衿站在山崖邊,仰著頭,她問,“要下雨?”
薩娜搖頭,胡澎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預報上說,是暴雨,就一個小時。”
顧衿手腳冰涼,“那他們會有事嗎?”
沒人說話,死一樣的寧靜,“但願平安歸來。”
話音剛落,震天響的雷聲就砸了下來。
狂風夾雜著雨點席卷整個非洲南端的土地,顧衿被人拉扯著躲到一個房子下,眼前一片灰色水霧。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太陽重新出來。
岸邊慢慢出現一個身影。
棕紅色的上衣,雷西正一步一步緩慢的朝著他們走來。
顧衿掙脫開薩娜,瘋了一樣的跑過去,她滿懷期待的看著雷西,“旁政呢?”
雷西的胡子也在往下滴著水,渾身濕透了。兩隻小臂上全都是繩子抽打出來的血痕。
他深深的望著顧衿,環顧眾人,健碩的身體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恐慌,渾身都在發抖。
“遇上殺人浪,船翻了。”“我和他……失散了。”
顧衿腦中轟的一聲,忽然頭也不回的往前跑。
她朝著暴風過後平靜的海麵哭喊,她衝進一層漫過一層的海浪,撕心裂肺。
“旁——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