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的槍炮之下?多少中國人成了亡國奴?中國做了什麼對不起日本的事情?中國的老百姓跟日本有什麼深仇大恨?我不明白,中國人到底犯了什麼大錯,值得日本人一刀一個地被砍頭?
現在天下大亂,英雄也罷,狗熊也好,都是以日本人的好惡決定稱號。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既沒有救萬民於水火的雄心壯誌,也沒有挽狂瀾於既倒的蓋世野心。我隻不過是苟延殘喘於兵荒馬亂的亂世生活當中一名過客而已,我隻不過是具有一些俠肝義膽和兒女情長的庸俗好漢罷了。所以本川先生懷疑我是那邊的人,純粹是憑空想象。我還不具備共產黨那樣的政治抱負和遠大理想,我還沒有共產黨那樣敢為天下先的犧牲精神。如果先生願意為我做點什麼,我非常感謝您的誠意,也非常願意接受。但我要聲明一點,這隻是您對我的感恩之心,跟共產黨沒有任何關係,您在我危難時如果出手相救,我會把您當作親兄弟看待的。至於說日本軍部準備要殺掉我,那是日本軍部的既定方針,我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狼的一輩子總是把羊作為一日三餐的主食調料,它不管羊在狼麵前怎樣的哀求,羊入狼口就看狼的食欲如何。先生暗中為我說情,讓我這隻羊暫時沒有被吃掉,我很感激您的仁慈和冒險。
今天我很高興,因為您和您的家人把我當成自家人一樣,這已經讓我受寵若驚了。作為這種私人的感情,兄弟般的友誼,我和本川先生應該多喝幾杯,哪怕喝醉了。現在咱們兩個人的關係,已經進一步的加深了,已經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了,已經到了兩家人坐在一起的程度了,這就是真心換來的真心,已經超越了政治的界限,所以不存在我在那邊的問題了。”
本川認真地聽完了羅正林的答辯,對他的語言表示由衷的欽佩。他聽不出他的話裏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瑕疵,他的語言充滿著一名中國人對日本人的控訴和怨恨,充滿著之所以對他以德報怨的道德依據。尤其是他對自己是不是共產黨的辯解,充滿著避實就虛的智慧和膽量,這也讓本川很難抓住他的把柄,因為這些話沒有任何的掩飾和暗示,是那麼的準確無誤和開誠布公。羅正林以自己的渺小來聲張了共產黨的偉大,以低哀的怨言婉轉的控告了日本侵略者的罪行。
本川還是想得到羅正林肯定的答複,他總覺得羅正林在跟他玩兒外交辭令。本川把酒滿上,對羅正林說:
“羅師長說話滴水不漏,言辭謹慎委婉,更是令我見賢思齊。我沒有跟您比賽中國文學功底,也沒有也不想用酒色來考驗您的黨籍。我是在用我的心裏話向您表示忠心,既然您還是信不過我,那我隻好以死表示我對您的忠誠。”他說完後,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從懷裏突然掏出了一把尖刀,猛地對準自己的胸口,用力插了進去,然後抓住了夫人的手,說了一句:“不許救我,帶著孩子快回去吧。”
羅正林和王佩珍沒有想到本川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眼見著本川的胸口再往外冒血,他的夫人扶著本川在劇烈的哭泣,兩個小女孩兒抱作一團哇哇大哭。這時本川臉色蒼白,胸`前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羅正林一看本川不是在演戲,不是在要他的口供,是真的自殺了。他立即回身讓王佩珍出門去叫救護車,他抱住了本川,嘴裏喊著他的名字,同時用手緊緊地按住他的胸口的傷口,阻止鮮血再流。本川還能說話,羅正林示意他不要說話。本川的夫人和兩個孩子哭作一團,跪在了地上,向羅正林磕頭。
外麵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救急車以飛快的速度來到了飯店。大家把本川抬上了救急車,由羅正林親自護送去了附近的醫院。他的夫人和兩個孩子在王佩珍的攙扶下坐車回到了羅正林的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