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起雲湧 第五十三章 若翽
雪刃下棉跑飄舞，璿玉一眼認出，那是“海神號”上的浴衣，自己也有一套。刀柄上握著一隻小手，五指纖細，肌膚如玉。腰肢纖細，身量未足，顯然是個少女。
這時月光溶溶，更襯得那她眉清目秀。璿玉卻似神遊物外，癡癡地看著眼前少女，不住流下淚來。他目光如水，似哀怨，似欣慰，又似歡喜。即知將死，也無半點悲憤。
璿玉修為凝厚，又能感應空間振動。金丹威能所及，早已不下百丈。這時元嬰消散，空間坍塌，百丈內風雲突變，罡風乍起。空間壓力所及，“噗噗噗噗......”，一陣急響，三百六十一顆雲子瞬間崩潰。
眾人見是大驚，忙鼓蕩靈力，以護體靈光相抗，卻如置身泥淖，靈力無法離體半尺。那老者心中雪亮，知道這是“煉氣化神”修士的拚命手法，更加不敢怠慢。他法寶被毀，心神受創，這時隻能先圖自保，伺機逃走。
璿玉淚眼滂沱，癡看著眼前少女，隻盼生死殊途，自己還能記住這副麵孔。一時間心念如電，往事不住閃現。初遇瀟璿，陋室藏嬌。一同返鄉，上山學藝。中秋聚會，下山遊曆。嫁妝添彩，回鄉成親。執掌宗門，為錢奔波。同修天道，心心相印。後來龍城尋妻，南海采珠。一朝殞命，回鄉斷魂。其中百般辛酸，千種苦楚，一同湧上心頭。
璿玉淚盈於睫，又覺眼皮沉重，天旋地轉。身子飄然欲仙，反而漸漸墜落。他嘴中嘀喃：“璿兒......璿兒......”嘴唇微動幾下，已閉上雙眼。
這時空間坍塌，“丹田空間”和“本元空間”將重合時，空間壓力最大。璿玉體外卻隱隱浮現出一輪暈霞，罩住了少女。光暈外罡風卷過，“噗噗噗噗......”連聲悶響，十餘人被壓成齏粉，隨風消散。
老者修為既深，麵紅如霞，忽然噴出一口鮮血。右手並指如刀，以鮮血為引，畫出一道血符，貼在胸前。周身金光乍起，卻已麵白如紙。硬是蕩開三尺空間，連續躲過兩股罡風，破空而去。
這時明月懸空，海麵如鏡，又倒影出另一輪光暈。彩霞流轉，如煙似幻。少女心無懼意，見璿玉身外顯出十六枚玉簽，卻吃了一驚，不知所以。
玉簽外顯出四十八塊玉石，星辰般緩緩旋轉。玉石一出，罡風頓止，“丹田空間”停止坍塌，反而急劇收縮。
少女頓知玉石是他的救命稻草，當即拔出刀鋒，傷口立時愈合。她心有感觸，仍然手持長刃，淩空虛立，也癡癡地看著璿玉。
那老者知道璿玉死期在即，逃脫空間束縛後，去而複返。這時見少女一人站在璿玉身邊，隻道她也是趁火打劫，於是飄然上前，微笑問詢：“小仙子，你我二一添作五，如何？”
少女心頭微怔，回頭看了一眼，輕聲說：“不必。”
她目光恬淡，不卑不亢，雖無半點不敬，卻似長輩看待晚輩。多少年來，老者隻如此看待他人，何曾受此大辱，頓時心頭火起，“小丫頭故作老成，目中無人！”頓時目光如電，飄然襲上。
少女覺出一股殺氣，看也不看，反手揮出，長刃破空，迎頭斬去。老者見這一刀平平無奇，更無靈力後勁，忍不住好笑。他看準刀鋒，右手倏出，就要以食、中兩指去夾。
劍指相擊，老者隻覺刀勢浩渺，直侵心脈。驚慌中恍然大悟，少女和璿玉師出同門。心念拂動，隻得奮力承受。他飛急退，強行扭轉那股“天地元氣”的振動頻率，想以本元空間壓力，化解“元氣威能”。一路飛退，身外火花連閃，更似驚雷破空，“轟隆隆”久久不息。
少女置若罔聞，仍然癡癡地看著璿玉。待月落參橫，拂曉時分，璿玉身外光暈才漸漸斂息。他元嬰消散，體內本命蓮苞枯萎，修為已從“元嬰”境界，跌落至“結丹期.六段”。
璿玉緩緩睜開，見東方紅光躍動，旭日待升，才知自己沒死。慶幸之餘，側頭看向身旁少女，見她睡眼惺忪，囧囧不知所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少女見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頓時粉麵含嗔，飄然躍上一把扯下麵巾，瞪眼羞嗔：“有什麼好笑！”聲似百靈，清脆悅耳。待認準麵容，自己已先笑起。
璿玉一把將少女攬在懷裏，笑著問她：“這麼多年沒見，過得好嗎？”卻隻字不提自己傷勢。
少女心有所感，也不反抗，隻不住嘟囔：“這麼多年？......我們不是上個月才見過嗎？”說話時目光如水，鳳眼迷離，卻無半分生分。
璿玉知她指的是“三河城菜場相遇”，頓時忍不住好笑，卻不回答，而先問她：“說，你為什麼刺我一刀！”
“我瞧著他們那麼多人打你一個，這一刀就刺下去了！”少女粲然一笑，又小聲嘟囔：“大家都是這麼做的，不是嗎？”
璿玉心中愕然，“逢高踩低，趁火打劫，豈非人之常情？這妮子雖然通靈，也沒學到什麼正經品行！”忽然忍俊不禁：“你也不是什麼好鳥！”
少女眨了眨眼睛，神色疑惑，盯著璿玉問：“你知道我是......”
話沒說完，璿玉已先舉起她笑道：“若非你和她長得一樣，我也認不出你！......噓——”吹了個口哨，又問：“記不記得？”
少女更覺熟悉，卻一時沒想起來。但遭此調戲，頓時羞惱交集，抬手一拳，正中璿玉胸口。璿玉當是他鄉遇親人，心中更喜，笑著問她：“你怎麼會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