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那凝滯的苦澀猛然間淹沒了他,明亦天有些恍惚,禁不住踉蹌了一步,幸好身後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這才不至於摔倒。
“明少主……?”
身後傳來一個女聲,聲音很是好聽,但是卻冷得刺骨,莫名地讓人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明亦天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何大小姐啊,多謝了,我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吧。”
采蕭強迫自己收回看向場中的視線,努力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也回了一個僵硬的笑容,“什麼東西,這麼好喝,要不也帶我去喝一喝吧。”
“正好,現在天色已晚,正是喝酒的好時機。”明亦天拍了拍顧衝衝的肩膀,“你呢,去不去。”
“做啥?”顧衝衝的眼睛仍然盯著場中的兩人,直到兩人進了屋子,這才回過神來,問道。
“喝酒。”
一聽到酒這個字,顧衝衝就咽了下口水,“今天可是個好日子,當然得喝上一杯,走!趕緊!”
顧衝衝有些納悶,平日裏,采蕭是連看都不會看他的,今天竟有這個興致,陪他和明亦天喝酒。
不過拍拍腦袋也能想得出來,易痕和樂小透成親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何大小姐知道自己沒希望了,所以心情不好,才來喝酒的吧。
這樣一來,他倒有些同情這個冷冰冰的何大小姐了。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自從明亦天來了之後,帶了酒這個東西,他就迷戀上這種叫酒的玩意了。
隻要有酒喝。不吃飯不睡覺,他都捱得過去。
“衝衝,來,再給我滿上。”明亦天伸著胳膊,手上捏著酒杯,一直伸到了顧衝衝的麵前。
顧衝衝很是惱火,他今天是來喝酒的。可是怎麼像變成了店裏的夥計。一直在給明亦天和采蕭倒酒斟酒,這個采蕭他心裏同情她,所以不計較。可是這個明亦天卻把他當成了手下一樣,不停地使喚。
算了,酒是人家的,喝人的嘴短。
顧衝衝想了想。直接把桌上的一個空酒壇給推了過去,“拿著酒杯喝太麻煩了。咱們用酒壇喝。”
“這方法好!”明亦天顯然已經很醉了,聽了這話,就把手上的酒杯隨手一扔,抱過顧衝衝推過來的酒壇。低下頭就想把腦袋紮進酒壇裏。
見他這模樣,顧衝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明亦天,平日裏最是注重外表。要是明天知道了自己這丟人的行徑,估計會被氣死。
不過這樣倒省了他倒酒。就讓明亦天自已跟酒壇玩吧。
顧衝衝才喝了兩杯,旁邊就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酒。”
與明亦天的發瘋行徑不同,采蕭醉了之後,還是像她以往那樣安靜,若不是她的雙頰微紅,兩眼迷離,幾乎跟平日裏沒什麼兩樣。
聲音雖然不像平日裏那般冷,但是這語氣,依然氣勢十足,這姑娘,醉了之後,也這般要強,不在外人麵前表露半點情緒。
隻是今天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連顧衝衝這樣的粗線條都能從她平靜的臉上看出來許多。
顧衝衝聳了聳肩,算了,這姑娘也不容易,陪她喝上幾杯吧。
給采蕭斟滿一杯,顧衝衝舉起酒杯,“明亦天說,喝酒時相碰,可以說一些吉祥話,來,我祝何大小姐早日找回師兄弟們,回到思微界,也祝我們翼人早日擺脫惡修的騷擾,跟思人一樣,過上安靜平和的日子。”
采蕭拈起酒杯,像是沒聽到一樣,一動不動。
顧衝衝自討沒趣,隻好自己湊過去碰了一下采蕭的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思人,翼人,又有什麼分別。”采蕭也一口氣喝完,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酒杯,“我倒寧願自己是翼人。”
“為什麼?思人的生活在我們翼人眼裏,跟神仙沒什麼區別,翼人有什麼好的。”顧衝衝有些納悶。
“翼人,可以自己選擇,少了命定伴侶的束縛,多好。”
喝了這麼久,她都一言不發,這下,終於說出來了。
“對於思人來說,那可不是束縛,而是快樂。”顧衝衝又喝了一杯,“我倒寧願自己是思人。什麼都是注定好的,再也不用更改,這多好。”
“那就是束縛!”采蕭突然把酒杯重重地擱在桌子上,“我師傅為了師娘,被束縛了一輩子,還為了她把我們都送到這裏,這難道不是嗎?”
顧衝衝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看來今天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不過這姑娘,似乎有些偏執。
“或許那不是命定伴侶的束縛,而是感情的束縛。”想了許久,不知該怎麼說才能讓她好受一些,顧衝衝隻好意味深長地說了這樣一句。
沒想到這句話對采蕭的衝擊力更大,像是把她定在了椅子上一樣,半晌,她都一動不動,最後低低地歎道,“是啊,是的,我不就把自己束縛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