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宛若處在大海中的船上,波浪起伏,小船兒時上時下,樂小透感覺胃裏的東西被搖成了一團,腦袋暈呼呼地像是被晃成了一團漿糊,雙手本能地護著腹部,痛苦讓她時暈時醒,旁邊似乎有人在焦急喚著她的名字,迷迷糊糊地,仿佛聽到了易痕的呼喚聲。
易……痕……
神識一個激靈恢複過來,她身上綁著易痕的連術,如果她一直失去意識,那易痕的生命也將岌岌可危。
還有孩子……他們的孩子。
努力跟陷入混沌的意識抗爭,樂小透像攀著泥淖中一根纖細的藤蔓,一點一點往上掙紮,藤蔓不堪重負,斷了又恢複,身體掉落了又拚命爬上來,醒過來時,已經出了一身汗。
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軟綿綿得如同一癱爛泥,心脈處有如萬根鋼針紮著,痛得無法呼吸,剛才中了陽凱風的一招,又強行為其淨化惡氣,最後又以身為爐,將那惡力強散於外,身體受了很大的重創。
身體的靈力如同一道細流從頂位流散而出,令本就虛軟的身子更加提不起力氣。
樂小透忍不住抬起手,去觸碰頂位,她知道,這些流散出去的靈力,通過不知名的網,去了易痕那裏。
“小透,你醒了?”耳邊傳來顧衝衝驚喜的聲音。
四周幽暗無比,空氣也是潮濕難聞,宛如經年不見光的洞穴。空氣中浮動著神奇藍色的光點,讓她隱約能夠看清顧衝衝的臉龐。
“嫂子你醒了?”
耳旁又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低啞沉悶,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兒童,叫得有些吃力。
嫂子?叫她嫂子的人都在翼屏區,這個人又是誰,怎麼會這麼稱呼她。
東小透在顧衝衝的攙扶下努力坐了起來,眼前是一個身著思微弟子服飾的少年,正對著她笑著,藍光映照下的肌肉笑得很是僵硬。
“嫂子,我是……排……排行老二,你……你會奇怪,是……不是?”少年像是說不太清楚,求助似地看了一眼顧衝衝。
顧衝衝連忙接著說,“小透,我們已經到了易痕說的那個地方,六十年後必須到的地方。他叫程虛葉,正是守護此處洞穴的人,也是我的二師兄。”
樂小透精神一振,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但剛醒來視線看得不太遠,隻得拉了拉顧衝衝的袖子,“怎麼樣,這裏是不是有救大家的東西存在?”說著她把目光投向程虛葉。
程虛葉顯然從顧衝衝那裏已經得知了外邊的情況,聞言搖了搖頭,眼中一片黯然,艱難開口,“沒……沒有,這……這裏存的是……”
“算了我來說吧,我們都寄希望於這裏能拯救思微拯救翼屏區,卻原來,這裏還等著我們來救,你看到四周的藍光嗎?這些是保護脫了魂魄的身體不腐爛的禁術,此處存放的,正是之前冬域所有離魂去往翼屏區弟子的身體,而二師兄,就是守護這些身體的。”
她早該想到的,當時狴犴告訴她六十年前的事時,她就應該想到的,那麼多人的魂魄離體,投生到翼屏區,那麼餘下的身體必然是要妥善保存的,這裏就是那個地方,那個六十年之約,隻是喻韜南估計整個計劃最多六十年就可以施行,到時派易痕來處處施法,引眾人的魂魄回體,再一同回到思蓮穀,誰想到中間竟出那麼大的岔,眾人死的死,失記的失憶,易痕憑著心中的執念唯獨將這件事牢牢記住了,可惜他跟她一樣,理所當然地把這處地方當成是他們當無路可走時的唯一一條退路。
以為這裏會有扳回全局的東西,然後……卻是一具又一具失去生氣的身體。
最後一絲希望已然破滅,樂小透的身子顫了顫,咬牙挺直了背,茫然地看著黑暗中的點點藍光,悠悠道,“顧衝衝,我們還有辦法嗎?”
顧衝衝頹然坐回地麵,低著頭,“怕是……神仙也沒法改變現在這個局麵了。”
樂小透胸口一陣疼痛,緩了緩才轉頭看他,“如果我們救活易痕,你們以無憂島做為據點,慢慢休養生息,是不是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