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令她意外的卻是,站在城門口的士兵,看到她時,在短暫的怔愣之後,有些不知所措地突然伏地行禮。沒有任何盤查,就那樣任由她走進城去。

這恐怕不是這一身打扮的緣故吧,那樣恭敬的態度,似乎她身份極高的感覺。

帶著疑惑,她向城裏走去。這是一個算不上很繁華的城鎮,不過,人來人往,依舊帶著明顯的喧鬧。然後,在聽到周圍那些完全不明白的語言的同時,也否定了最初的猜測。

經曆了城門口那一幕,對於現如今,那些總是晃過來的目光,她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深色的襯衣,雖然算不上依舊很幹淨,但也勉強可以接受。長發隨意地散著,如水傾瀉,溫順地貼著,淡金的色澤,異常的顯眼。

如果說,那些人看著她時,僅僅隻是疑惑,她倒可以理解,但那目光裏帶著的或明或暗的恭敬,卻是令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明白。

語言不通,讓她打消了最初進城前,想要換套暖和些的衣服和找些食物的打算,隻是,總不能這樣一直在城裏晃蕩著吧。

正躊躇間,迎麵走來一人。與她視線一接,便立刻垂下眼瞼,但她明白,這個人是朝著自己而來的。

掃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有幾分官服的味道。

那人走到她麵前站定,低著頭,躬著身,謙恭有禮地問道:“請問……這位台輔來朽羅有什麼事嗎?有需要下官效勞的地方嗎?”

對於突然聽懂的話語,她禁不住一怔。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不過,倒是可以從他的話裏確定了,他確實是個官員,而這個地方叫朽羅,至於台輔,像是對她的稱呼,可是,這個台輔到底是什麼?也是個官職嗎?

見她隻是沉默著,那官員也沒再問,隻是伸手一引:“台輔需不需要先換套衣服?”然後在前麵帶路。

她依舊沒有說話,隻是依言跟隨,沒走一會,那人又問道:“請問……”語氣一頓,帶著些許遲疑,“您是哪國的台輔?”

又是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不過,看起來,像是被認錯成別的什麼人了。雖然依舊有些狀況不明,但暫時就先將錯就錯了。

對於她一徑的沉默,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微微抬了抬頭,臉上帶著謙恭及一些掩飾不住的諂媚和淡淡的局促:“下官是這裏的鄉長,台輔若有什麼需要的,請盡管吩咐。”

隨著他走進一間大宅子,眼角餘光朝四處一掃,這地方,似乎是私宅。

“這裏是下官的宅院,台輔先休息下,下官這就去叫人找套衣服來。”他在一間房間前站定,替她打開門,然後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她站在門口,掃了眼屋內古色古香的擺設。從見到城牆的那一刻起,已經對這裏的一切物飾不覺得驚奇了。隻是,在跨進屋內,無意間站在鏡子前,看到裏麵那張陌生的臉時,還是愣了下。但也沒怎麼大驚小怪。最初醒來時,看到那樣古怪的大海,心裏早已經有了麵對任何奇異事件的準備了。

可是,當她靠近鏡子,看到那張即使相貌變了但神色依舊冷漠平淡的臉上,那純粹墨色的雙眸時,禁不住於心底泛起一陣空落落的遺憾,帶著一些緬懷味道的無奈。

什麼顏色不好,偏偏是黑色。

靜靜地看著鏡中那雙沉色的眼睛,片刻之後,輕輕扯動半邊嘴角,閃過一縷幾不可察的嘲諷。

然後抬手撫過金色的長發,微微歎了口氣。

身後忽然傳來敲門聲。

她轉過身,門並沒有關,之前那個自稱是鄉長官員恭敬著站在門口,手剛剛從門框上放下,他身後跟著一個侍女模樣的人,手裏托著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