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隱情揭秘 第二十三章 凶手（八）（全書完結）
李錦堃坐在審訊桌前，用舌頭舔著門牙上的小豁口，每當他感到緊張時，就會不由自主地去舔。舔完門牙上的豁口，他又用舌頭舔了舔口腔內側的潰瘍。最近又上火了。他每隔一兩個月口腔就會潰瘍，有時候嚴重起來連吃東西說話都會感覺到痛。他知道這是一種病，病因有很多，當前似乎還找不到有效的治療方法。
他坐在那兒，雙手絞弄在一塊兒。額角有一根筋抽動了一下。
幾分鍾前，倪臣奐已經把審訊俞浩晨和楊丹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遍。
他們兩人全招了，幾乎是巨細無遺地把真相都晾在了警察麵前。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他感覺腦袋裏有什麼東西在嗡嗡嗡地響，像擠滿了各種鳥類，衝撞著，叫囂著，密密麻麻地盤旋著。然後他又感覺有一塊烙鐵在燙他的神經，神經末梢每被燙一下，就抽縮一次，刺痛無比。
“好了，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倪臣奐習慣性地用碳素筆敲了敲硬夾筆記本，瞅了瞅李錦堃的臉。
李錦堃不說話。
“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是嗎？”
李錦堃抬起頭，看了倪臣奐一眼，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我，我想，想知道，我會被判幾年刑......”
“這個嘛，應該不會很久，你沒有殺人，量刑應該會比較輕。”
“那麼楊丹呢？她會被判幾年刑？”
“這個......她，她現在有兩起命案在身，我們已經按照她提供的線索，在那座荒宅裏挖到了她外公的屍骨，楊丹承認十多年前是她殺死了她外公，也就是當年孤兒院的院長，不過......這起凶殺案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刑罰追訴期恐怕早已經過了，所以應該不會被判刑，但，但這無疑會給法官造成一個......一個糟糕的印象，所以在審判楊丹謀殺梁誌老師一案上，量刑恐怕會重一點──”
“不，那不是她幹的！那個人是我殺死的！”
“什麼？”
“當年，當年殺死......殺死幹爹的人，是，是我......”
“誰是幹爹？”
“就是，就是孤兒院的那個老男人......”
“那個人是你殺的？”
“對。”
“你能把當年事發的經過說一遍嗎？”
李錦堃垂下頭，口腔裏側的那片潰瘍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他狠狠地用牙齒咬了咬這塊潰瘍，然後低眸沉思了片刻，接著將當年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倪臣奐將他的這番表述與俞浩晨的口供比照了一下，發現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細節是吻合的，因為可以推斷他基本上沒有撒謊。慫恿阿呆去投毒，被那個老男人用開水燙傷臉頰，最後用一把從床底下摸出來的竹刀捅穿那個老男人的心髒......這一切又在李錦堃的大腦裏回映了一遍，他痛苦得麵色慘白。
他想，楊丹把所有的罪名都攬下來了。
這無疑會讓法官對她的判刑加重。
不，不能這樣，不能夠讓她做這樣的犧牲！
“幹爹不是她殺的，不是她，是我，是我！......還有，還有梁誌老師，梁誌老師也是，也是我......我殺死的......”
“什麼？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殺死了他......那時候，那時候丹丹將她被梁誌老師騷擾的事告訴了我，我恨透了那個人，那個混蛋！於是我想報複，我想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蹲監獄去......我開始跟蹤那個家夥，跟蹤他，然後，然後我就發現了他們的秘密，圖書館三樓的那間女盥洗室......我好恨啊！我想不明白丹丹為什麼要這麼怕這個男人，她，她就任憑這禽獸這麼糟蹋她......後來我想到了偷偷地在那間盥洗室裏安裝攝像頭......這麼做一來是為了丹丹，隻要我拿到那個混蛋強暴她的證據，那麼，那麼他就算是被我捏在手心裏了，他會跪著求我，讓我饒恕他......我要利用這個證據狠狠地折磨他......另外，我還想幫幫俞浩晨，他成績很好，他要上清華，可是高考前這段日子他的狀態非常不好。我想逼梁誌老師替我去偷高考試卷，我知道高考前一天晚上，試卷會被送到學校來，梁誌老師是教務主任，他會有辦法偷到試卷的，我要讓他泄題給我，然後我再透漏給俞浩晨，他不犯法，這個責任由我來承擔，於是，於是，我就下了決定要偷偷地在盥洗室內安裝攝像頭。”
說到這兒，李錦堃停頓了片刻，然後又繼續道：
“可是，後來......後來卻發生了意外。那個混賬發現了那個攝像頭，他氣瘋了，他以為這是丹丹幹的，所以就殘暴地折磨她，丹丹......丹丹驚慌失措之下，才......才拔出那把水果刀自衛的，她，她不有意要殺他的，那是意外......當時盥洗室的地板上有水，梁誌老師滑了一跤，才......才被那把水果刀捅傷的......事情發生後， 我馬上趕到了那兒，其實那天晚上，我......我就是跟著丹丹來到圖書館的。我聽到盥洗室內爭吵和慘叫的聲音就知道出事了，可是盥洗室被反鎖了，我根本進不去，後來......後來丹丹打開了門，然後，然後我就看到了滿地的血，梁誌老師抽搐著躺倒在地上，他當時還沒有死，他還活著......是我，是我拔出那把水果刀，又狠狠地捅了下去，那一刀穿透他的心髒，他......他才痛苦地慘叫一聲，然後在地上打了一下滾，劇烈地抽搐，接著就......就死了......所以，人是我殺的，丹丹她......她沒有殺人，是我，是我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