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再睡不著。
從日頭高升盼到夕陽西下,從月上柳梢挨到繁星滿天,始終不見他醒來。
若不是大哥大嫂在一旁勸阻,瘟神送藥過來時幾乎想跳將起來勒住他的脖子逼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才眾人離去前,他硬要留下了桌上那盞油燈不準熄滅。不等貓兒醒來,他怎能再睡著?
他就這樣呆呆地望著他,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仿佛千言萬語都融在了目光交會的一瞬。
“玉堂,你沒事?”
展昭問,抬起一隻手,碰觸白玉堂的臉頰。
掌心濕熱的溫度,是他驚喜的淚;背後的燒灼,是牽動傷口後的抽痛……
這一切都告訴他,他們此時,仍是在人間相會!
“太好了,太好了……”
夢中生離死別的悲痛、天人永隔的恐懼都不是真的,他們還活著!
一起活在人世間!
眼眶一熱,聲音也跟著顫唞起來。
“你我在一起,能有什麼事?憑那幾個番邦來的蠻子,怎是白爺爺與南俠的對手!”
覆住貼在自己臉上那隻手,用力在溫暖而布滿了粗糙厚繭的掌心中蹭了蹭,白玉堂勾起唇角……
大劫過後,他依舊笑得狂妄,隻是,止不住不斷滑落的淚。
“臭貓,別這樣盯著白爺爺,我……”
“你眼裏進了沙子,所以才會淚流不止。”
展昭輕拭去白玉堂臉上的淚,也笑,同他一樣,眼中一片水霧,朦朧了視線。
“你……才一醒來就拿白爺爺說笑!我是高興,我喜極而泣,又如何!”
白玉堂麵上一陣發熱,咬牙切齒地立起眉眼,低頭抵住展昭的額頭,與他四目相對……
柔柔的氣息吹拂在對方臉上,近得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沒有了情意初通時的赧意,餘下的隻有安心與慶幸。
“玉堂,對不起……”
“你這笨貓,就永遠隻會說這三個字麼?”
心知展昭說的是什麼,白玉堂斂起神來,正色道: “便是前途多難又如何?就算有鬼怪神佛擋道,也教他們在白爺爺劍下求饒!我白玉堂不在意世人如何、老天怎樣,我從不想那許多;今次死裏逃生,我隻想要你一句話……”
他的雙瞳烏黑清亮,如九天中的星子,從初見麵的那刻起,便是這般一直灼灼地看著他。
從輕狂高傲的挑戰,到此後的相交相知……
一切種種,皆化為此刻一腔濃烈不悔的深情!
靜默了一會兒,展昭回望進白玉堂眼眸深處,緩緩開口,許下一世的承諾……
“展昭此生,決不負玉堂;展昭心中,惟有玉堂。”
字字清晰,字字千斤!
此心此情,永生不變!
“貓兒,這就夠了。有你這句話,足矣。”
黑熠石般的瞳眸興奮地瞠大,隨後滿足地彎成兩弘月牙……
唇唇相交,溫柔過處,留下淡淡的溫存的觸♪感。
舌尖戀戀不舍地在他唇間舔過,退開,不改頑劣本性地笑道:
“這個,先記下了,免得你日後怪白爺爺趁你受傷,白占你這隻三腳貓的便宜!”
“你這老鼠……”
展昭此時趴在枕上,才想揍人,稍動一動背後的傷口就如同要被扯裂一般痛得鑽心……
無奈之下,隻好看著白老鼠帶著一臉得意的壞笑在他身邊躺好,握了他一隻手,兩人臉對臉地說話。
“這是何處?那日,救我們的人是誰?”
“這裏是……修羅宮。你雖入了公門,也不會對江湖之上的事情一點沒有耳聞吧?”
“黑修羅楚無咎,以及白修羅段司洛,這二人不光武藝高強,善於布陣,令人聞風喪膽,而且一個精通醫術,一個深諳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