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我真的……不妨事……”他邊動邊握向那人情急之下緊緊環著自己腰間的手,不想這一握竟是機靈靈一陣刺痛,如遭雷擊,肝膽俱碎:“玉堂!你竟然……”

緩緩將他傷痕累累的手抬起,餘下的字卻是再也說不出來……

原來他能在眾人不覺之時掙脫那鐵索,足生生折斷了自己的左腕腕骨,強行將被拷住的手拔出!

“沉住氣,小心氣血逆回!”白玉堂低吼一聲,收緊雙臂,低頭抵在展昭的肩窩,“骨頭斷了自然能夠長回,又不是整隻手都沒了,如此總比被那些遼人取了項上人頭死不瞑目好。”

“……白玉堂……”展昭靜靜地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嗓音帶著略略的沙啞,“我展昭今日在此立誓,不管是人間還是地獄我……會跟著你,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我都絕不會放開你!展昭心中隻有白玉堂……”

“你、你這笨貓……怎麼總是在這種時候……”

早知這貓不善言辭,就是用情再深也會默默在心中珍之藏之。二人心意相投,也隻想有了他的心便已滿足,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此刻說出這一番話來……

看著展昭在寂寥的夜色下蒼白的側影,白玉堂一時間竟百種悲喜交加之憾。

“錦毛鼠何曾在乎過生死?你以為我當真不知你為何斷腕?”展昭無聲地輕歎,低啞道——

“玉堂給他的是血,是一條命!”

“斷腕——你又可知我為何斷腕?”

森寒的聲音自二人背後響起,如同在波瀾不興的水中投下了一顆碎石。

展昭於白玉堂同時一驚,隻覺四周突然起了一陣勁風,那說話之人已如自天而降一般,從一片冰雪之上飛掠而過,飄落在二人麵前。

“王爺不惜斷腕——隻為救展某一命——”

展昭翻身下馬,迎風麵對悄然跟隨在他們身後追來的蕭仲玄,同時以半邊肩膀悄悄頂住白玉堂的肩不讓他再多上前。

越過蕭仲玄的肩膀,他遠遠地望到他的六名屬下不知何時已到了距他們約一丈外之處,形如鬼魅,悄無聲息地張起六張強弩。

“但我卻仍然不及他對你來得重要?”蕭仲玄的眼在笑,唇也在笑,這笑看似陰冷飄忽琢磨不透,卻又極為矛盾的給人一種被壓得難以喘熄的感覺,好像無形的繩索,直欲將麵前之人緊緊糾纏,束縛起來。

“蕭仲玄……”

白玉堂無聲地動了動幹澀的唇,右手已握緊了劍柄。

“今日王爺是有意放我,展某也是心知肚明。若王爺有心阻止,我斷然無法那般輕易奪得寶劍。”展昭邊說,邊暗暗握住白玉堂握劍的手。

雙眼卻是一瞬不瞬地迎視著蕭仲玄……但,仍難看清他心中所想。事到如今,恩恩怨怨、是非糾纏一言難盡!

他並非無情,隻是早連了一顆心全部給了那一個人,又如何能夠再去回應他人?

“哼,你以為我是故意放你?別忘了我腰間新傷就是拜你所賜,功力自然不及平日……”

蕭仲玄冷笑數聲,兩簇火焰恍若自瞳仁深處燃氣。

赤紅,灼人:“我隻問你最後一句,你心中當真從來沒有過我?”

“有……”展昭的眸中染了一層歉意,但仍直視著蕭仲玄,道:“展某一直將王爺視作兄長。也一直珍視這份肝膽相照的義氣與情誼。”

但他全然未曾料到過蕭仲玄心中一切卻是另一番感受,猶如一池原本凝碧的清水被突然攪混了一般,再難回複到過往的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