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落。
他幾無聲息地動了動雙♪唇,在夢中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玉堂……”
兩月前,曆經明查暗訪、多方搜集證據,襄陽王趙玨私下招兵買馬、密謀造反一事終得證實,於是當今天子趙禎即詔九卿共議,商討剿滅賊王之策。開封府府尹、龍圖閣大學士包拯跪奏“撤水拿魚”之法,天子命其代天巡狩,察辦荊裏九郡。另禦賜尚方寶劍,先斬後奏,一路上代理民詞。
是日,至裏陽,入得城中,包龍圖一行儀仗威嚴,鑼鼓開道。龍旗牌棍,金鎖提爐,彩亭內供奉萬歲聖旨、尚方寶劍,如君親臨!金牌後乃包大人的大轎,轎前引馬者除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另有一人與他並騎。
乍一瞥,那人一襲如雪錦衣,俊逸凜然,全身上下除了係住環佩的那條紅色絲線,再找不出其他雜色,連跨下坐騎亦是毛色純白,鞍鞭鮮明。再細細看去,更是人品出眾,愧煞世俗!
隻見他麵如美玉,冷中帶傲,兩道黑真真的劍眉斜挑入鬢,一雙璨璨星目炯炯有神,薄薄的一雙♪唇譏誚上揚,旁若無人般“哼哼”兩聲冷笑,直把襄陽看作彈丸之地!
“貓兒,此處就是那老賊的領地?區區一介外藩竟想圖謀叛亂,白爺爺倒想趁此機會將新仇舊恨與他一並清算!”
“玉堂,不可輕率!當初他借『幽冥天子』之名散布謠言、蠱惑人心,你我亦曾與他交過手。經由以往種種更可見其陰險狠毒,城府極深,絕對不可輕敵!”展昭聞言心下一驚,立時不安起來,擔心以白玉堂那極端愛憎分明的性子會沉不住氣,莽撞行事。
“你放心,這許多年一起辟過來,你學得會借惜命,白爺爺也學得會凡事謹慎三分!”白玉堂見貓兒幽深的眸子中波光暗斂,自然知道他的憂慮,連忙嘻嘻一笑,一帶馬韁靠近他的身邊,偷偷握了握他的手,丟給他一個慧黠的眼神。
“你這無法無天的老鼠,光天化日之下還不收斂,別怪我不客氣!”展昭一驚,一眼橫了過去,低聲威脅道。
白玉堂隻是衝他眨了眨眼,笑得頑劣至極,根本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中。
反正從見麵兩人就是嘻笑怒罵。不打不相識!曾經一心知道這溫潤如玉的青年所能忍耐的底限,三天兩頭找上門去,逼他出劍與自己比試,並故意以言語相激,把貓兒惹得豎毛露爪、甚至瞪眼暴跳的次數是不少。但他哪次也沒有當真動過氣,過後仍是如初相見般微微一笑,雲淡風清,海闊天空。
※※※
晌午時分,包拯一行人等已安頓至上院衙,文武官員紛紛前來投遞手本,直至傍晚暮色漸重,方才逐漸散去。
用過晚膳,展昭與白玉堂兩人正說起襄陽王,門外便有人來,原來是王朝、馬漢來找,說是包大人喚他前去,與公孫先生三人共同議事。
展昭去後,白玉堂一人獨坐發呆,好生無聊!冬日天寒,又不想出門,幹脆在榻上斜靠躺了,兩眼一閉,呼呼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耳邊喚他,“玉堂,玉堂……”
“……貓兒,好吵!”白玉堂胡亂揮揮手,將眼睛睜開一縫,看似半睡半醒:心中己經在打如意算盤。隻趁那貓兒不備,一個骨碌翻過身,耍賴似地抱住他的腰不放。
“要是想睡就回房去寬了衣,蓋好被踏踏實實地睡,這樣不關窗隨便亂躺極易受寒。”展昭歎口氣,任他像小孩子一般磨磨蹭蹭,知道他的壞心,卻不想揭穿。白老鼠的脾氣別扭,天生反骨,越是不順他的意他便會鬧得越起勁。
“著什麼急?你先告訴我,包大人召了你去,都與你說了些什麼?”白玉堂睜開眼,卻貪戀貓兒的溫暖,裝傻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