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隕星(1 / 3)

一年前——

當聞暮雨的身體摔落到地麵的時候,她的胸椎最先碎裂了。隻有聞暮雨能聽到自己的後背上傳來的那一聲“啪哢”。那聲音就像侄女梁玉媛喜歡吃的pocky餅幹被從中折斷時發出的脆響。

碎裂的胸椎拉扯著頸椎和腰椎一起碎裂開來。接著是肋骨、胸骨、肩胛骨、鎖骨、顱骨、尺骨、尾骨以及其他聞暮雨一時想不起名字的骨頭……短短的一秒過後,聞暮雨的身上再也沒有一塊完好無損的骨頭,就連她的內髒也變成了一堆被皮囊包裹著的番茄醬。

看著聞暮雨掉落在自己麵前的小|護|士發出了淒厲的慘叫,還帶著些許稚氣的可愛臉龐扭曲成不堪的樣子。過度的驚嚇讓她連自己可以閉上眼不去看眼前的慘劇的事都忘了,自然她也不會順著聞暮雨的視線往上看。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疼到極致人便麻木了。說不出話來的聞暮雨張著嘴,像是要詰問那個把自己從住院部頂樓推落的那個男人為什麼可以如此狠心。然而不斷往外冒的血沫堵住了她的嘴,七竅流血的她隻能死死地盯著住院部頂樓上的那個黑點。

那個確定她整個人摔落在水泥地上後沒有半點猶豫地轉身逃離的黑點是她的丈夫。不,現在應該說是“曾經的丈夫”了。

梁宇軒啊梁宇軒,你到底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歹毒。強迫我委身於你,拿走我所有的嫁妝,貪掉了聞家最後的財產,和你的親娘一起謀殺了我肚子裏你尚未出世的親生女兒。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呢?可笑我還真的曾經相信過你對我是一往情深……聞暮雨想笑,可是她已經笑不出了。她的血和淚混合在一起,猩紅而熾熱地順著她的眼角蜿蜒而下。

聞家出事的時候聞暮雨的母親李雲告訴她:她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兒能夠遠離是非恩怨。隻要聞暮雨和她還有聞敬一樣好好的行善積德,遲早有一天,她們一家人能走出一切的陰影與不幸。

縱使萬般不願、千般不舍,連嗓子都哭啞了的聞暮雨還是被送到了大舅舅李全的家中。最初的一年,李全一家待她還算不錯。第二年大舅媽楊玉潔開始對她罵罵咧咧。第三年她已經是李全家的免費保姆。

以前那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被楊玉潔剪成七長八短的爛鳥窩。過去不沾陽春水的纖纖十指長出了厚繭,變得幹燥而粗糙。衣服隻剩下學校發的廉價校服,手套、圍巾和其他能被拿走的東西統統被楊玉潔一件不落的拿走。每到冬天聞暮雨的皮膚就會被凍裂。到了那種時候,她總是徹夜徹夜的無法入眠。寒冷能讓她篩糠般抖上大半夜,被凍裂的手腳更是鑽心的癢痛。幾年下來,原本白白淨淨、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就這麼活生生地被折騰成了土裏土氣的村姑。

聞暮雨也想過回家,但聞家的大宅早已被銀行拍賣,她哪裏還有家可回?沒有人告訴她她父母的近況。聞暮雨連她父母是否還在人世都不清楚。

孤立無援的聞暮雨隻有拚命地讀書,好好地考試爭取獎學金,空閑的時候到處做兼職好繼續學業。

為了能早日養活自己,聞暮雨去念了中專。平時住校的聞暮雨幹脆地搬出了大舅舅家。因為成績優異、人又勤奮好學,聞暮雨還沒畢業就已經在合資企業裏實習,畢業的時候已經晉升到了銷售經理。沒有什麼可以稱之為“愛好”的東西,聞暮雨玩兒命似的工作,事業上倒也算是蒸蒸日上。偶爾有點閑暇的時間,聞暮雨就用來尋找父母。花了好幾年的功夫,聞暮雨終於在某個小縣城裏找到自己的雙親。

她愕然於父親的中風偏癱,母親的積勞成疾。但這又如何?龐大的債務算得了什麼?晝夜不停的服侍算得什麼?隻要能回到父母的身邊,她聞暮雨就已經滿足。把父母接回濱湖城,幫父母還欠債。她發誓下半輩子全部花在工作上也要讓父母重新過上好日子,恢複聞家的名聲與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