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芬妮的夢想是做一個高中老師。她離開了我,還有喬安娜。曾經我很羨慕你蕭岩,你出色執著有著光明到耀眼的前途,而我無論怎樣拚命地追趕也隻能看著你的腳步。可是現在,我覺得也許得到什麼樣的成就怎樣被尊重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麼什麼最重要?

我用一生來完成芬妮的心願。

這個世界依舊晦澀,隻是溫恩的麵容在蕭岩的眼睛裏有著不一樣的顏色。

蕭岩慢慢地再度融入溫恩的生活。他們明明沒有住在一起,可總讓人感覺他們的生活是緊密相連的,悄無聲息影響著彼此。直到蕭岩在事業上再度受到了打擊,他的實驗數據被新來的主管抄襲。對方殘忍地告訴他,沒有人會相信他。蕭岩失去了幾年來努力的一切,他在瓢潑大雨中獨自行,而溫恩不發一言淋著雨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一起感冒了,兩人坐在沙發前,抱著溫熱的茶杯。

溫恩說,記不記得我們在學校的研究室裏,我不小心毀掉了即將上交的研究報告,差一點沒有哭出來。你對我說,重來一遍吧,你還有的是時間。

蕭岩點了點頭。他重啟了另一個項目,日夜不停的努力,溫恩是他唯一探討研究數據的對象。

經過兩年多的努力,蕭岩的成果被各大學術雜誌刊登,成為業內突破性的進展。蕭岩不斷出席各個研討會,曾經抄襲他數據的主管被調離,而蕭岩代替了他的位置,成為整個公司裏唯一的亞裔高管。

而就在這個時候,溫恩卻罹患癌症。

在那個寂靜的病房裏,蕭岩帶著一大束勿忘我來看望溫恩。沒有刻意的煽情,兩人之間的對話一如往常。

“嘿……蕭岩……我忽然想起當年你到醫院來看望芬妮的時候……對我說了一段中文……那是什麼意思?”

蕭岩的眉心一陣聳動,他低頭看見的是溫恩手指上與芬妮的結婚戒指,最終還是緩緩開口,“我想你幸福。”

一段悠長的目光,一聲輕輕的歎息。

宋霜身旁的海倫側了側臉,發絲遮住了她的臉龐。

當劇中溫恩在蕭岩平緩的讀報聲中閉上眼睛安寧地離開這個世界時,蕭岩隻是握緊了溫恩的手,顫唞著聲音將那片文章讀完。洋洋灑灑的午後日光錯落有致,蕭岩垂下頭的瞬間,影院中的觀眾被眼淚淹沒。

蕭岩成為了喬安娜的養父,如同溫恩將高中老師作為一生的事業,蕭岩也將喬安娜的成長當做終生成就。

當這個女孩即將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步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她笑著,宛如當年的溫恩。

“我的父親曾經提起你對他說過一段中文,可是他由始至終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能告訴我嗎?”

蕭岩淡淡地點了點頭,“我對你的父親說,我把我的心都給了你,我不知道怎樣給你更多。”

蕭岩鬢角的白發緩緩恢複光澤,眼中的淡然被當年的風華逆轉,時光似乎回到那一日他和他站在醫院的走廊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初為人父的溫恩興奮地對即將進入職場的蕭岩說:“該把你的長褂留給我作為紀念,說不定我穿著你的長褂也能獲得成功!”

“我把我的心都給了你,我不知道怎樣給你更多。”

有什麼東西在思維深處湧動,那些被忽略被遺忘的瞬間鋪天蓋地,它們普通,它們是人生中路過的風景,它們甚至早已布滿塵埃。

喬安娜捧著花束用幸福而堅定的目光向前走去。

她說:

“這世上有些人放棄了功成名就的夢想。”

溫恩帶著平和的笑容站在講台前孜孜不倦,而台下是一群打著瞌睡的高中生。

“有些人為了證明自己不斷在泥濘中跌倒。”

在實驗室中備受排擠所有努力成果被竊取的蕭岩走在將世界都模糊的雨水之中。

“還有人將愛他所愛作為終生事業。”

因為抄襲而被同學鄙視被老師責罵的喬安娜孤單地站在牆角,而一個挺拔的身影來到她的身邊牢牢抓住她的手。

“所有這一切都會過去,所有這一切都在那裏。”

喬安娜的身後,是蕭岩深沉如海的目光。

當悠揚的音樂聲響起,電影散場,宋霜與海倫仍舊坐在原位。

宋霜將一張紙巾遞給海倫,海倫接了過去。

“不要以為我落淚了,它就是無可挑剔的好電影。女人都是容易被打動的。”

海倫擦幹眼淚,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

“我知道。”

“也不要幻想我會為它寫任何讚美的話。”

“除非它值得被讚美。”

“你真的被我寵壞了,宋霜。”

“因為我值得。”

幾天之後,林躍捧著新鮮出爐的《電影人》雜誌,看見了一篇海倫艾維爾的專欄,溫潤的筆觸不再咄咄逼人的批判,林躍有些摸不著頭腦。當他看向正在專心致誌熬煮咖啡的宋霜時,他忽然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