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婦人似是從天而降一般,一把扯住了書記員的胳膊,嚎啕大哭起來。
“……法官,法官,我女兒是冤枉的……這樣會不會判刑……”
法院的工作人員與非工作人員便是以一襲黑衣為界,法官們都坐在那裏,解決眼前這一攤一攤的事情。老婦人並不知,並非所有身著黑衣、別著胸章的都是這裏的法官,隻是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攥著麵前這個她以為是大法官的袖子。
書記員一臉歉然,文清了然,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說自己進去了。
文清小心的左右看了看,並沒有見著有空閑的工作人員,大多與當事人在交談。
“甘律師!”
文清背部有一瞬的緊繃,再一轉身,抬眼。
果然,端坐在那裏的人,一身黑色裝束,麵無表情,輕巧的掃了她一眼,眼中並無溫度。在這紛紛擾擾的刑事庭裏,文清隻覺得他嚴肅冷靜,神情泰然。
這人!刑事庭當真忙到這個份上了,連庭長都要來做這些“小事”。
“過來。”
那人招了一下手,一臉的嚴謹肅穆。
文清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證據,這證據,今天是一定要交的。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走過去。原先的當事人正好站起來,一個勁的道謝。
“坐。”
邢朗給她倒水,“來了不找我?”
文清接過紙杯子,抿了一下唇,臉上浮起微笑,等他打發走了當事人,這才道:“你在忙。”
邢朗略略皺眉,上上下下的看了甘文清一眼,公事公辦的口吻道:“交證據?”
“嗯。”文清把證據放在桌上,也不再做聲,隻是安靜的埋首,一口一口的抿著白水,等著邢朗給她出示回執。
“甘文清,你這沒良心的小白眼兒狼。”
刻意壓低的聲音,語氣鬆軟而慵懶。
文清聽在耳中,沉默片刻,再一抬眼,隻見邢朗仍是一臉肅穆,絲毫不像是會說出剛才那番話的樣子。隻是那眼裏,漾著一絲略帶無奈的笑意,不待捕捉,便一閃而過。
☆、【01】你說簾外海棠,錦屏鴛鴦 2
“好了。”邢朗抬了一下頭,“證據沒有問題。”
文清耐心的坐著,看著他審視好證據資料,然後,在回執單上龍飛鳳舞的簽下“邢朗”。邢朗的字很有特點,最後一筆時,在紙上頓了一頓,落下一個黑色的墨點。
“謝謝五哥。”文清的聲音很輕,接過回執,默默的盯著那一處墨點。
邢朗坐著沒動,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臉上有著職業的冷漠肅然。文清並不在意,把回執放進包裏,點點頭,便打算離開,自然沒有瞧見邢朗臉上泛起的那一抹極淡的笑意。
“文清。”邢朗叫住她。
文清停了停。
“為什麼要做律師?”邢朗看著她,神色不動,語氣卻清冷堅定。他見文清的神情有些恍惚,清清嗓子,補充問道,“你當初,為什麼要選修法律?”
為什麼。
文清走進電梯間的時候,仍覺得後背的汗毛直直的豎著。她抿著唇,摁下電梯鍵,電梯門緩緩合上,嘈雜的刑庭立即被隔絕在視線之內。
事務所辦公大樓就在法院的斜對處,文清過了馬路便看到了步履匆匆來找她的助理廉潔,她忍不住歎氣。
廉潔怯生生的看著文清,咬著唇,道:“甘律,對不起,我……”像這樣急著交到法院的證據,文清自然是一早便交代好的,若是耽誤了,他們代理的案子便要因此敗訴。
“沒關係,下次注意。”文清看著廉潔臉上的紅紅白白,笑了笑,“再犯,自己去財務那裏,該扣多少就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