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在草地上,悲傷絕望地喊著:“混蛋,你們兩個混蛋!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墓地邊上,那穿著隨意的男人,不發一言地看著黎美洙。直到黎美洙喊出“我黎美洙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個笑話”時,那男人攏過身來,卻有幾米遠,不發聲響,看著黎美洙,等她哭累了,哭得爬在草地上吸著鼻子,聳動著肩膀抽泣著,抽泣著睡著的時候,他攏過去將她抱了起來......
黎美洙醒來的時候,費力地睜了睜眼睛,眼皮好像灌了鉛,上眼皮和下眼皮好像粘上了粘米。
茫然地看著天花板,一片朦朧,恍若輪回後的懵懂。
她起床,揉揉眼睛,隻感到被陌生感侵襲。
這是哪裏?
她頭痛欲裂,暈乎的腦袋裏,聽到一門之隔的外室,有音樂傳來。
她掀了被子下床,腳伸到地板,看到地板上一雙藍色的按摩拖鞋,她不解地趿上去,起身,拉門。
隻看到了......
“醒了?”
她驚大了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裏?”
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的陳青遠慵懶地將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長長的腿交疊著架在一起,手裏拿著一罐啤酒,看著客廳牆壁上懸掛的液晶電視裏的音樂MTV,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我家!”
她不懂:“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說話的時候,陳青遠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然後向她走了過來,黎美洙隨著他的攏近,仰起頭來,仰視著他,她紅腫的眼睛隨著腦袋的迎起,直視了客廳燈池裏的水晶燈。燈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揚手用手背擋住,無法迎視。
陳青遠轉身,去了廚房,從裏麵走出來時,拿出一個透明盒子,來到一邊的桌子邊上,將盒子放下,從裏麵取出冰塊來,倒在另一隻手裏的毛巾上,包住,走過來拿給黎美洙。
她不解地看著他,手保持著遮住眼睛的姿勢,陳青遠淡淡地說:“敷在眼皮底下,可以讓充血的眼睛舒服一些。“
黎美洙有些遲疑,他遞到半空的手又向她遞了遞。
黎美洙半信半疑地接過,將包著冰決的毛巾按在了眼皮的底下。
頓時冰涼得讓她感到舒服。
“坐這邊!”
陳青遠伸了手,沒有挨到她,卻做了一個讓她坐在就近沙發上的動作。
黎美洙按著毛巾坐下,沙啞著聲音說:“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他看著電視屏幕,淡淡地說:“掃墓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哭到地上,彎得像個蝦球,本來想等你哭夠了,哭得舒坦了再安慰你幾句,沒想到你趴在地上睡著了,也懶得叫醒你,就把你搬回來了。”
“這麼說,我哭的時候,你一直站在邊上看了?”
“隻是碰巧看到了。”
“那我喊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
沉默,沉默到極點!兩個人都不再說一句話。好久,她沙啞著聲音說:“好久不見了,沒有想到再次見到我,是我這麼狼狽的時候。”
陳青遠說:“我最狼狽的樣子也被你看到過,你就當上天是公平的,讓我們之間扯平了!”
黎美洙苦苦一笑。
將毛巾拿來,放在手上,自嘲似的苦笑。
2008年,汶川地震前幾天,她念大學時打工的婚紗店的朋友說,人手緊缺,讓她來當化妝師搭把手。
那天的陽光挺好,正在茶水間裏偷閑和人閑聊的小姑娘們聽到外室傳來一聲聲駭人的尖叫。
隻見化妝師小餘嚇白了臉跑進內室,渾身發抖道:“死人,死人啊!”她哆嗦著,斷斷續續地哭訴:“那男人抱著一女人進來,我當時想她怎麼睡著了啊?還穿著病服呢,又肥又醜的,這男人看上她哪一點啊?那男的把女的放到化妝鏡前,讓我給她化妝,我發現......這個女人是個死人!她......她根本沒氣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嚇得臉都白了。
黎美洙好奇地走了出去,隻見到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坐在大廳接待的沙發上。
深受刺激似的,對著店裏的人大喊:“化妝師呢,化妝師呢?”
黎美洙怔怔地站在人群裏,怔怔地看著那個男人,他在哭,哭著說:“小離,小離......子,我們拍婚紗照呢,你醒過來吧,嗯?醒過來吧......”
他哭著,臉都哭皺了,比最煽情的韓劇男主還煽情。
“小離子......?”
“小離子......”
黎美洙喃喃自語,終於明白,當年,初次見麵時,她讓他喊她小黎時,他的目光為什麼會有一閃而逝的痛苦。
保安出其不意地搶走陳青遠抱著的屍體,在他醒過神來去搶時,另外兩個用擒拿術一下子將陳青遠反扭住手,降服著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