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清對謝棄塵說了在天星堂的所見以及自己的疑慮,雖然羅昭是五鳳穀的名醫,往日也常幫人,但她了解春綢,所以怎麼想都覺得羅昭有可疑。謝棄塵聽著芷清的話,微微斂眉,略作思索之後,答應會派人監視羅昭。他現在最擔心和憂慮的還是和親圖的連綴一事,倘若不能毫無瑕疵的還原‘百花爭豔’而讓柔然有借口開戰,現在也必須秘密著手軍備糧餉的籌措。

近半年的時日,五鳳穀的富庶安寧讓這位身經百戰的鐵血將軍對戰爭多了一份厭倦,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觸及華麗奪目的和親圖,定定地愣住了神。

芷清隨著他看過去,繡好的和親圖就擺在桌案上,雖然很美,但因為斷開的部分構不成整體大氣恢弘的絢麗,讓人覺得十分可惜。她上前撫摸著底紋上經緯相間的紋路還有飽滿婉麗的花朵,手指不經意劃到兩幅織繡相接的邊緣,整齊密實的收線,要將它們毫無痕跡的連接究竟怎樣才能做到?

爺爺說蠶花娘娘已經傳授給了木蘭經緯複原之術,但是蠶花娘娘僅僅給了木蘭一副撕成兩半的辛夷花織繡。芷清從身上拿出一方白色絹帕,打開平整之後——茲啦一聲,剛才還完整的絹帕被她用力撕成了兩半。

“這是何故?”謝棄塵驚詫地看著芷清。

這其中到底有何玄妙,芷清仔細端看著絹帕帶著中間撕裂毛邊的部分,思索著喃喃低語:“木蘭說,太妃當時就是這樣做的……”她抬頭看向謝棄塵,不期然地目光定在了他的袖口上。

芷清慢慢走到謝棄塵跟前,抓著他的衣袖使勁看了半天。她認得這件深色銀絲暗紋的衣服,當時袖口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被她用同色的絲線給補上了,現在仔細細看也看不出縫補的痕跡。這樣的手藝對一個繡藝出眾的繡女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謝棄塵看芷清拉著自己袖口發呆,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芷清,你……”

芷清卻根本沒發現謝棄塵的異樣,忽然抬臉明媚一笑,“我知道經緯複原之術是什麼了!”

她臉上自信嬌豔的笑容讓謝棄塵愣在當場,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芷清說了什麼。他激動地握住芷清地雙臂,不可思議地問:“芷清,你想了什麼!”

芷清淡笑不語,從隨身的繡袋中拿出繡針和近乎透明的白色絲線,隨處找了個圓凳一座,開始縫補起來。所謂經緯複原之術隻是一種精細的縫補手藝,依照斷麵的紋路、以撕裂的毛邊為牽引,用同種質地粗細的絲線重新織繡便可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之所以無法毫無瑕疵地連綴是因為每一幅繡成的部分都是完整的,沒有人會把完好的繡品撕裂重新織補,經緯複原之術恰恰反其道而行。

謝棄塵認真觀察著芷清的神色,留意著她的每一針每一線……當她把縫好地絹帕放在他手中時,謝棄塵的驚訝之色無法言表,他眼中帶著激賞之色,她當真是難得一件的織繡天才。他深深凝望著她,心中洶湧澎湃,不自覺地握住了她的手。

芷清心裏一驚,想要抽回手,豈料卻被謝棄塵緊緊握住,怎麼都掙脫不開,她看著他的眼神,一時間竟忘了說話。

一連串奔上二樓的腳步聲裏透著興奮,“娘、娘……”

木蘭的聲音打斷了他二人之間的尷尬情愫,謝棄塵的手稍微一鬆,芷清趕快收回了手。木蘭跑上二樓沒有看到她娘,隻見謝棄塵和芷清站在那裏,好奇地望了望,“芷清,你也在?謝將軍,我剛才還讓莫將幫我去找你呢。”

謝棄塵看芷清沉默地低著頭,看向木蘭,問:“可有急事?”

木蘭一臉喜悅,“謝將軍,我悟出來了,我終於知道經緯複原之術是什麼了!”

謝棄塵也是一笑,道:“太好了,木蘭,芷清也剛剛領悟到經緯複原之術,看來你們不謀而合。”

“真的!”木蘭興奮地走過去拉住芷清的手搖了搖,“芷清,我隻對你說過一次太妃娘娘的話你就能領悟出來,你真聰明!”

芷清剛要跟木蘭說笑,隻覺得的腦中的弦一繃,太妃對木蘭說過的話又豈止這些,太妃獨愛辛夷花,而五鳳穀裏發生的怪事都與辛夷花有關,這兩者的關聯……

“木蘭,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太妃娘娘的宮裏有整套的泡手工具,想來一定深懂此道吧?”

木蘭愣了愣,想起這是也覺得奇怪,“應該是,當時我也納悶呢,太妃娘娘居然也懂五鳳穀獨創的泡手之法。”

芷清皺了皺眉,五鳳穀的泡手秘方源自天星堂,回想起來應該是羅昭的獨創才對,那麼他與太妃與辛夷花有沒有關係呢。對於她的疑問,身旁的謝棄塵更加心驚,他驚怒地瞪著木蘭,“五鳳穀裏泡手之法從何而來?”

“應該算是羅醫師自創的。”

“太妃還跟你說了什麼!”

木蘭想了想,帶著疑惑的神色看看他們,“我臨出宮時,太妃娘娘說了很奇怪的話,她說辛夷花很美也很苦,是生是死往往隻在一念之間。”

“羅昭問過你入宮的事嗎?”

“我們剛回來那天,羅醫師和小三子就來準備給我泡手的藥湯,當時他們的確問了宮中之事,羅醫師一向很關心和親圖,剛才回來的路上我還遇見他了,還問我關於連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