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梨四腳朝天地被綁在架子上,鬼潭裏時不時有一兩隻麵目全非的手伸到她身上掐她,腳踝處被一把鬼火燒著,額頭上絲絲密密地冒著汗珠,身上四處有爪印,衣服被那爪印撕破,露出的地方雖沒有血滲出來,卻是疼痛不已,臉上的淚珠劃過臉頰滴在上麵,馬上被傷口吸收進去,綰梨臉上卻顯出痛苦之色,一副快要灰飛煙滅的樣子。
師兄原不是那種會心疼人、會多管閑事的。但看到這一幕不免也頓了頓,生了憐意。特別是當綰梨注意到師兄,抬起頭看他時,墨染的黑瞳裏全是柔弱哀求。好似在那一片無主孤魂中,你並不覺得這樣的女子是鬼,因為她的眼睛依舊是活的。
師兄從身後劍匣中拔出九龍纏絲劍,一個輕盈的起身飛到綰梨身邊,利劍一揮,綰梨身邊的孤魂已去大半,剩下的,知道師兄厲害也再不敢近身。自動熄滅了鬼火,解開了綰梨。
綰梨從架子上脫下來昏倒將要向下落,師兄眼疾手快迅速抱起她,移到平地上去。
綰梨這麼一昏恰好錯過了借屍還魂的最好時節,若是等下一個屍體,便是幾年後的事情了。而在這幾年了,綰梨魂無宿主吸了太多鬼氣,即便是還陽了也沒幾天又得下來。
這麼一權衡,綰梨決定不去投胎也不還魂了。暫時不還魂還好,不曾想到了綰梨能去投胎轉世的時候她也死活不願去。
當初是她死活要往生,現在也是她死活不往生。本來這對於司陰地府不過多了一隻鬼而已,可是有一個人十分的鬱悶——樂霄。
自從那日就醒綰梨之後,綰梨總會去找師兄。貼切關心,無微不至,女兒家的心事誰都明白。可偏偏有師兄這麼一塊大木頭,明明曉得還裝作不知道。
也難怪,師兄在感情方麵是缺一根筋的,他嘴上老實說自己仰慕墨琊帝君,希望與之交好,可心裏誰又知道呢?這麼幾百年,綰梨始終陪在他左右,她不在乎師兄是怎麼對她的,她隻求能在他身邊,無論是以什麼身份。
綰梨生前本就是西陵國的,雖無仙骨,卻精通道法幻術,心無戾氣。在司陰地府的三百年就修成了鬼魅。就是白天也能出來,顯於人前。
而我上回去九重天宮參見婚宴,未曾有過一件得體的衣服,就是師兄去她那兒借了一件紫色的外衫給我。師傅下麵極少收弟子的,女徒弟更是隻有我一個,綰梨時時來找師兄,這麼一來我們兩個女孩兒到熟絡起來。
我好久沒見她,這回她跟著師兄一道來了,我心中歡喜,也忘了方才給師兄看到我與墨琊曖昧的窘樣,一下子撲過去抱住綰梨:“太好了綰梨,又見到你了。”
綰梨也緊緊擁著我,嘴角微微一笑,露出八顆好看的牙齒來,這是她的標誌。忽然間,我想到剛才師兄沒有責怪我,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的樣子,原來是因為有綰梨跟著。師兄每次看見綰梨時,都會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很怕綰梨纏著他的樣子。
綰梨以為師兄生氣了,眉頭皺起低下頭,不說話了。
我見氣氛有些尷尬,於是圓場道:“啊呀,折騰了一宿,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歇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師兄看了我們一眼,眼神微微定格在綰梨身上一瞬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綰梨眉頭皺起,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唇,我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就假裝沒看到,將燈火吹熄,道:“睡吧。”
其實綰梨是不用睡的,但多多少少閉上眼睛恢複一下精氣神。
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我感覺不到綰梨的呼吸聲。如果綰梨不是與我相處了三百年,我會覺得這種感覺其實挺詭異的。你不知不覺的就以為其實自己一個人睡,但一轉身才發現不止一個,特別是她臉頰上的澤蘭花偶爾閃著藍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