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晚霞把江麵染成橘紅色(1)
一 木商出資拯災
宣統二年,農曆庚戌年農曆七月,漢陽城周邊被江水淹沒,煙波浩渺,茫茫一片。據說不僅僅是漢陽,在湖北境內其它一些縣也遭受洪水泛濫,災區達三十餘個縣,災民近三百萬。鸚鵡洲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多虧了鸚鵡洲人修建的那條鸚鵡洲堤,否則他們也在劫難逃。
漢陽城南門外,至鸚鵡洲街尾路段上,聚集的盡是扶老攜幼,背井離鄉的災民。有些災民企圖想進入漢陽城,卻遭到了守城士兵的阻攔。
災民們不滿,有人高聲喊:“我們遭災,官府不管,連漢陽城裏都不讓進,這是何世道?”
士兵中一正目拽住那個喊叫的災民威脅說:“你再給老子胡說八道,小心老子以亂黨罪名把你抓入大牢!”
“反正是餓死,不如做個亂黨被抓進大牢還有牢飯吃!”此災民說著就往城裏衝,被其他幾個士兵攔截。
“你還真將老子的軍了,老子打你個滿地滾!”正目說著,正要舉起槍托朝這個災民砸去,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住。
正目回頭一看,見是左隊官陳智卿,馬上向陳智卿敬禮。
“你他娘的不好好把守城門,跟災民抖什麼狠?給老子滾到城門口去!”
正目立正說“是”,便馬上退到了城門口。
陳智卿是去年從武昌武備學堂畢業的,他本可以被派往日本留學,可是誰知正趕上他爺爺陳孝德去世,於是他隻好放棄了繼續深造的機會,後來他被分派到湖北新軍第二十一混成協,第四十二標三營任隊官。
陳智卿的左隊原本駐紮在漢陽兵工廠,後來因為漢陽城外聚集了許多災民,漢陽知府怕亂黨趁此機煽動災民鬧事,於是便下令將三營左隊調到漢陽城外把守四個城門。陳智卿的隊部設在東門城樓上。
陳智卿向圍觀的災民說:“各位鄉親父老,我們不是不讓你們進城,漢陽城就巴掌大點,進去又怎麼樣?照樣沒吃的,我與鸚鵡洲的兩湖商會聯係好了,他們在鸚鵡洲沿街架起了幾口大鍋給你們供應稀飯,還把兩湖會館的門也打開了,給你們提供住宿,大家快快去吧!”
“你該不會騙我們的吧?”那個鬧事的災民問道。
陳智卿一笑說:“都是鄉裏鄉親的,我為何騙你們?你們趕快去吧,不然又得等下一鍋!”
陳智卿望著災民們陸續離去,正要離開,隻見他手下一個叫邱文彬的正目前來報告,說是從武昌過來兩個朋友在隊部門口等他。陳智卿一怔,隨後和邱文彬去了東門的左隊隊部。
來者不是別人,兩人都是鸚鵡洲常德幫會老爺何星亮的侄兒,一個是他堂弟的兒子,叫何思夏,另一個是他的老婆妹妹的兒子,叫劉複基。兩人來鸚鵡洲的日子都不長,要不是何星亮找陳智卿幫忙,走關係把他的侄兒何壽華安排到新軍二十一混成協第四十一標三營當副目兼司書,他壓根都不會與他們打交道。
“你們怎麼又來了,我跟你們說了多少回,要你們不要再來了,你們偏不聽,你們這樣鬧下去總有一天會掉腦殼的!”
何思夏嬉笑地說:“我們不怕掉腦殼,比起武昌城,我反而覺得陳兄的三營更安全!”
“你小子少跟我耍嘴皮。”陳智卿說:“現在正好吃午飯,你們既然來了,我管你們一頓飯,吃完了立馬走人!”
陳智卿把二人領進城內一家飯館,三人找個空位坐下,點了些酒菜,陳智卿說:“便飯,你們就不要講客氣了,隨便點。”
何思夏端起酒杯對陳智卿說:“陳兄一向為人正直,在軍隊中很有威望,又是性情中人,我們學社確實很需要像陳兄這樣軍人。在此,我敬您!懇求陳兄加入我學社!”
“你也不要抬舉我,你就是說破天我也不會答應的!這種掉腦殼的事我不肯定會參與!”
劉複基說:“滿韃統治我華夏二百餘年,桎梏我中華之發展,現已腐敗不堪,驅除韃虜,乃民意所歸,作為我華夏之子民,不應沉淪,尤為像陳兄之血性男人,當以天下為己任,合力推翻滿韃之統治,光複我中華!”
陳智卿說:“談大道理我不比你們你差,但我是個軍人,隻注重於實際,你們有兵有武器嗎?你們聽說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麼?我看你們也是如此而已。”
“我今雖單薄,但不等於日後就不強大!”劉複基說:“我們已開始在湖北新軍中運作,不幾年,湖北新軍將為驅除韃虜之中間力量。”
“湖北新軍又如何?能與朝廷北洋軍相比嗎?當年長毛人多示眾,在武昌漢陽幾進幾出,還建都於南京,可是他們還是被剿滅,”陳智卿一笑,“哦,對了,剿滅長毛的哪個大人物還是你們的同鄉呐!”
劉複基與何思夏麵麵相覷。
何思夏還想做陳智卿的工作,被陳智卿擋了回去,他說:“你們什麼也不用說了,我軍務在身,不能陪你們,飯錢我已付了,吃完走人!”說完起身離去,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說:“我不阻止你們在四十二標三營左隊發展你們的人,但排長,切可不動心事,他們比我更冥頑不化,你們要格外小心!”
二人目送陳智卿離去。劉複基對何思夏說:“此人油鹽不進,鐵板一塊,我擔心會告密。”
何思夏說:“不會的,他不是剛才還在暗示我們要小心嗎?我相信陳大哥不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