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碗,滿上後硬塞進皇帝手裏,催促,“喝喝喝,痛快點!想當年皇兄與我對飲,不喝完十壇不許離桌的!”話落咕咚咕咚喝得幹淨,然後把碗口往下一摜,仰首大笑。

皇帝無法,勉強飲下半碗,從喉頭到胃囊均火燒火燎的疼,額角更是一抽一抽,眩暈的厲害。

睿親王喝得比他更多,身子搖搖晃晃站立不住,歪在禦案下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抽噎,然後慢慢轉頭看向容皇貴妃,扯開嗓門叫喚,“這,這不是織月嗎?多年不見,身段越發豐碩迷人了!還記得你在教坊裏的時候,咱兩多快活麼?碧玉池裏,擷英閣內,甚至假山洞裏,你纏著本王不許抽身,小嘴兒叫的多動聽,多歡快啊!本王如今還記得你左邊椒乳兒上那粒豔豔的紅痣,隨著本王夯入的動作起起伏伏,好看極了!本王恨不能把它吸進嘴裏嚐嚐那甜絲絲的味道!你可真狠心啊,叫本王授你血囊塞穴假扮處子之法,轉臉就勾搭上了本王的皇侄兒!還未入宮便身懷有孕,也不知是誰的種!你這水性楊花的蕩婦!本王當初就該掐死你,以洗清皇室血脈,否則也不會淪落到而今不敢下黃泉麵見父皇、皇兄的地步,本王錯了,嗚嗚嗚……”

說到最後,他竟像個小孩一樣嚎啕大哭,悲傷之情溢於言表。

織月乃容皇貴妃發配教坊做官妓時的藝名。她當年豔冠京城,又標榜賣藝不賣身,引得許多達官貴人趨之若鶩,而睿親王就是她當年最強有力的庇護者,直至她被皇帝看中納入後宮。

其中內情少有人知,眼下聽了睿親王的醉話,眾臣心裏驚駭莫名又鄙夷萬分。血囊塞穴、假扮處子、未入宮先懷孕……這,這實在是荒唐至極!齷齪至極!更別提睿親王之前所說那些放浪形骸的場景!

再轉眼看看呆愣中的九皇子,眾臣心裏不約而同浮現一個想法——此人,究竟是不是皇帝血脈?莫不是誰的野種吧?

皇帝喉嚨灼燒的厲害,想阻止睿親王的瘋言瘋語卻無法出聲,及至聽到最後,混沌的頭腦慢慢轉為清明,眸色陰森的朝容皇貴妃看去。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一直以為她出淤泥而不染,卻沒想到,其中竟還有如此精彩的內情!她左乳的紅痣,他曾舔過無數遍,簡直愛不釋口,而今思及,真真想吐……

容皇貴妃嚇懵了,哆嗦著唇瓣無法成言,迎上殿內眾人鄙夷的目光,恨不能立時死過去。她用力拽住皇帝冰冷的手掌,正欲分辨,九皇子卻猛然衝上大殿,對睿親王拳打腳踢,口吐穢言,“本王跟本王母妃也是你能胡亂編排的,你這老不死的東西,嘴裏噴糞……”

那可是睿親王啊!曆經三朝屹立不倒盛寵不衰的睿親王!皇帝的皇叔,皇子的皇叔公啊!哪怕他說得再難聽,九皇子也不能對他動手吧?這可是大不敬大不孝之罪!

眾位大臣,包括皇帝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狗操的雜碎!本王的皇叔公你也敢碰!”五王爺箭步上前,一個窩心腿將九皇子踹飛出去,然後彎腰扶起滿臉涕淚的睿親王。

“皇叔,您怎樣?要不要緊?”大慶以孝治國,皇帝氣炸了肺也不得不上前垂問睿親王,見他又哭又笑酒還沒醒,怕他再說些驚世駭俗的混話,忙轉頭對三王爺吩咐,“齊兒,你皇叔公喝高了,即刻送他回府。把李院正也一塊兒帶去!”

三王爺躬身領命,把小孩一樣賴著不肯走的睿親王攙扶下去。

皇帝強裝無事,吩咐繼續開宴,略坐了小片刻後帶著失魂落魄的容皇貴妃先行離開。九皇子受了內傷,被宮人抬去診治。眾位大臣麵麵相覷如坐針氈,想即刻回府壓驚,卻又礙於五王爺大馬金刀壓陣,隻得硬著頭皮相陪。

三王爺將腳步虛浮,癡話連篇的睿親王扶上馬車,駛出宮門後從暗格中取出一瓶藥酒拋過去,曼聲道,“皇叔公,別裝了,起來擦藥。”

睿親王騰地一下翻身坐起,罵罵咧咧道,“竟敢對老子動手!如此不知禮數,行為粗鄙,怎會是我塗氏血脈!皇侄兒老糊塗了,竟還想禪位於他!他是怕咱大慶百年基業倒的不夠快怎地?”

三王爺微笑聽他抱怨,待他罵得爽快了,徐徐開口,“父皇最近可能不想看見你,明日一早你便請旨去大元山祭拜皇陵,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回來。父皇未必就是屬意他,不過抬舉他以觀世間百態罷了。”

“不是最好!除了你,誰坐那個位置,老子都不認!”睿親王呲牙咧嘴的擦藥,不一會兒又吭哧吭哧的笑起來,“老五那一腳踹的好極了,痛快!本王回來請他喝酒!”

三王爺但笑不語,將他送回府,小坐片刻,出來後已換了一身黑衣,與蕭澤騎上快馬消失在夜幕中。

養心殿內,容皇貴妃麵無人色的跪在皇帝腳邊。

“皇叔說得那些話,可是真的?”皇帝閉眼倚在榻上,表情平靜。

“小九兒他的的確確是皇上的子嗣,皇上不信,與他滴血驗親也是使得的!”容皇貴妃膝行上前拽住他手臂。

皇帝終於睜開黑沉的雙眼,冷聲道,“如此,你就是承認了與皇叔有過一段私情?不,也許不止皇叔?是了,你到底是官妓出身,哪能出淤泥而不染呢……”他猙獰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