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不多不少還有兩天,秦舒二話沒說便應了沈裕安的邀。
上身加絨衛衣外麵套棉襖馬甲,下身加絨牛仔褲搭棕色短靴,頭上一頂黑色毛線帽,簡單的一身,利落幹淨又保暖,秦舒背著個黑色雙肩皮書包,和秦媽說了聲就出門上街去了。
一個多月沒見,看到對方時兩人第一刹那都感覺有點陌生,再多看兩眼,才覺得和自己心裏熟悉的那張臉對上了號。
沈裕安傻笑著從怔愣中回神,手臂被秦舒拍了下,隔著厚厚的冬衣一點都感覺不到疼,卻還是裝模作樣地‘啊’了聲,縮回手臂,他道:“你還是這麼野蠻,過個年怎麼一點都沒長大啊,你這孩子真煩人。”
‘你這孩子真煩人’,這句話是秦舒常用來說沈裕安的,一個寒假不見,他倒是靈氣不少,知道拿她的話揶揄她。
胳膊上又給了他一巴掌,秦舒把手插進暖和的口袋裏,“你把我叫出來,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她這句‘咱們’讓他聽著十分舒心。
往常他最不樂意的就是她把界線劃分地清清楚楚,就好像在明擺著告訴別人,‘線我給你擱這了啊,你自個看著辦’。
明明在學校裏,他是和她走的最近的不是麼?溫薑那兒不算,她們都是女生,他一個大男生,沒道理和女孩子‘爭風吃醋’……這麼說也不對,這詞兒用在這不太貼切,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文縐縐地咬文嚼字他不會,總之,他就是覺著,他和秦舒的交情,是異性裏的頭一份。
雖說不像他和霍文軒那樣能穿同一件衣服睡同一張床,可也不能太藏著掖著不是?她總把他當小孩,有什麼事也不和他說,還老用大人的口吻教訓他。
他嘴笨,沒她能說,爭辯起來總是被她單方麵碾壓,用她的話來說那叫什麼……?哦,對,‘完爆’,直接給他炸成空氣,末都不留一丁點。可說不贏歸說不贏,他心裏是清楚的,他不喜歡那樣。
就好像……沒能在她心裏有個完整的人樣,沒能被她全須全尾地看進眼裏去。
沈裕安轉頭盯住她的眼睛,秦舒不明所以,大喇喇地看回去。她問:“你怎麼了?問你話呢。”
“啊……沒。”
撇撇嘴,沈裕安抬下巴朝前頭虛指,“逛一逛,等會中午的時候我……咱們一起去吃飯。”
‘我請你吃飯’這句話在他喉嚨裏打了個轉兒,吐出聲時愣是變成了‘咱們一起去吃飯’。
她先起的頭,他隻是跟著學嘴,沒什麼毛病可挑的。
沈裕安嘴角微揚,看的秦舒十分莫名其妙,她皺眉,“吃飯就吃飯唄,你笑的這麼瘮人幹嘛……”
他立馬收起那點子笑意,故作正經地輕咳一聲,假裝不耐煩,皺眉道:“見天事兒多,走你的路,哪來那麼多話,吧吧吧喇嘛開花似的,你這孩子煩不煩。”
見他如此大膽,秦舒詫異地‘哎呀’一聲,一邊走一邊不停猛拍他的胳膊,他隻好縮著脖子微微偏過身,嘴裏說著‘別鬧行麼’,卻是一下不少地將這頓揍挨了下來。
兩人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本該是少女心滿滿的有愛畫麵,擱他們兩個身上不知怎麼就變了味,好像兩個小男生在打鬧,硬生生成了一副‘兄弟和樂’的景象。
走了一段路,沈裕安突然站直身子,輕拍了秦舒一下,“哎哎,好了好了,真的別鬧了……”他又輕輕推了推秦舒的肩膀,“看那邊,有人在盯著我們。”
秦舒收回手,轉頭循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看清沈裕安話裏的人,秦舒不自禁輕笑了聲,“我還以為是誰呢,她愛看看唄。”
對麵那些人還在往這邊看,秦舒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沈裕安瞄一眼她的神色,用胳膊撞了撞她的胳膊,問:“你真那麼討厭她?”
“本大爺壓根就不稀罕搭理她。”
秦舒撇嘴答道。
難得見淡定的她如此做派,沈裕安勾唇笑道:“呐……你這家夥原來也記仇啊,我還以為你真的萬事不上心呢。”
“她把我杯子撞破了還給我白眼,單這個就夠我記了,那杯子是我姐買給我的,逮著機會就找我麻煩,不理她她還嘚瑟上了……”秦舒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冒出一句,“……日她大爺。”
馬路對麵站著的,正是劉茉一群人。
沈裕安腳下一絆,被她這句語出驚人之言嚇得瞪大了眼。
“你……你還是秦舒麼?”沈裕安的模樣像是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過個年出去一趟,沒……沒被鬼上身吧?”
秦舒踢了他一腳。
“呼……”挨了一腳,他卻鬆了口氣,“是你是你。”
同桌一個學期,他從來沒聽她說過一句髒話,如今這頭一次……承受起來還真有點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