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認得他身上那套灰色阿瑪尼。是今夏的新款,價錢是我半年的房租。

我曾陪江洋去外灘三號看過,雖然我們最後沒有擁有它。

出租車停在環宇大廈門口,一下車,我立刻被那種人山人海的場麵震懾了。奧斯卡頒獎禮的排場也不過如此。我小心翼翼地擠進人群,試探著找了個人問:“請問,這裏是環宇大廈麼?”

結果那男人隻回過頭看了我一眼,一句話也不說就扭過頭去。

我很詫異我的魅力值竟然如熊市的股票般跌得一文不值,但這種熱死人的天氣我真是連吵架的心情也沒有了。我得想辦法找到鄭凱文。千方百計地說服他把明年的廣告計劃交給我們做。

我的飯碗在他手裏,找不到他我就得喝西北風了。

忽然背後一陣混亂,有人喊著:“鄭先生,鄭先生來了。”跟著我就被混亂的人流狠狠推擠出去,膝蓋撞在花壇邊的瓷磚上,疼得我牙仁都發麻。

“鄭先生,請等一等。”

“鄭先生,我是Fashion雜誌的記者,聽說您讚助了一場賽車……”

“鄭先生,我是奎星廣告公司的……”

“鄭先生,我們有一個計劃,想請您聽一下……”

“鄭先生,鄭先生,請你給我幾分鍾……”

“鄭先生,我是晨光日報的記者……”

幾百個“鄭先生”在我的耳邊此起彼伏,我看到人流非常有方向感地從我麵前走過。而我卻隻能坐在花壇上用喝剩一半的礦泉水衝洗膝蓋上的傷口。突然間我意識到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我跳起來,一蹦一蹦地擠進人群,大喊著:“鄭先生……”然而我的聲音還是被那一群“鄭先生”給淹沒了。

這真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身為女人,麵對這種殘酷,我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在這時候,一聲宏亮的“鄭凱文”從人群中冒了出來。一刹那,所有的嘈雜聲瞬間泯滅,這清亮的女聲就像是夜空中的滾滾驚雷,碾平了夜的嘈雜。

我看到人群分開,一個紅衣短裙的明麗女子大步走向黑色奔馳,突然揮起一巴掌,啪地一聲,打在那個剛剛走下車的男人臉上。

我的心倏地一下提了起來,就像電影看到驚險處,情不自禁被那情節牽動著。忍不住想著這一巴掌的前因後果,然後順理成章的思考:“接下來會如何發展?”沒想到……被打的男人慢慢地轉過臉來,用他那蒼白纖長的手指輕輕擦了一下嘴角,在無數閃光燈的光芒下,穩妥泰山地說了一句:“你打完了,我可以走了麼?”

“鄭凱文,你混蛋!”那女子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裳,卻被後麵衝上來的兩個保鏢拉住了。

我不能不說,那時候的他,雖然表現的很混蛋,但仍有一刹那讓我的心砰然而動。

“南南,南南……”

這聲音怎麼那麼熟悉,我轉頭去看,就看到言曉楠抱著一堆衣服一路小跑地追過來,她後麵還跟著幾個人。大家好像齊心協力要把這個南南拯救出來一樣,一股腦兒地衝上去,引起一片混戰。

我想喊言曉楠,可是言曉楠沒有看見我,反而是那位彪悍的南南看見了我。

很快我明白,她看見的並不是我,而是我手裏的礦泉水。因為她很快奪過我手裏的礦泉水,潑向鄭凱文,嘴裏喊著:“鄭凱文,你好樣的,你給我記住!”然後就把礦泉水瓶子丟在地上,掉頭走了。

人群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