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專業領域的,但是那個有限的領域對我而言已經廣闊得嚇死人了,就像是黃浦江對於一隻小龍蝦而言。
我也問過江洋喜歡我什麼。他躺在草坪上,看著碧藍的天,嘴裏叼著一根草,想了很久很久,才說:“不知道,可能是因為無聊吧。”我跳起來說:“無聊你就喜歡我,我是麥當勞兒童餐的附贈玩具嘛。”
他笑了起來,忽然一口就咬住我的唇,許久許久才說:“我從來不吃兒童餐,但我喜歡兒童餐的玩具。”他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呼吸撲在我的唇間:“梁洛心,你有一種很奇怪的力量,能夠讓我忘記孤獨忘記我在這個世界上隻是一個人。我沒有家人,但你讓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會一直一直這麼愛你,不管我將來變成什麼樣,不管我在那裏,我都會愛你,一直到我死掉。”
我說:“你不會死的,你那麼難纏,閻王爺也不會喜歡你,隻有我肯收留你。”
我後來又跟言曉楠深刻研究過“江洋為什麼會喜歡我”這個很嚴重的課題,她說得比較簡單易懂:“簡單來說,他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整天被一大堆美女校花追著,突然看見你……就像吃慣了魚翅突然看見一粉絲,肯定覺得這東西特好,長得跟魚翅差不多,口味也差不多,但是便宜,吃起來還新鮮。”
言曉楠的魚翅粉絲論我一聽就懂了,我跟江洋的思維方式果然不是在一個檔次上。
但我還是愛他。
江洋第一次跟我提出分手的時候,是大二的暑假將要結束的時候。他從老家回來,帶我去吃肯德基。我正坐在那裏樂不思蜀地喝著可樂,他突然來了一句:“洛心,我們分手吧。”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咬著吸管抬起頭來看著他。
完全沒有征兆的雷陣雨才可能是最可怕的雷陣雨,但我不相信大晴天也會下雨。
我皺著眉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江洋,你看過言情小說了?”他愣住,反問我:“你說什麼?”我說:“隻有言情小說裏才會突然來這麼一下子,說什麼分手吧。然後三四年不見,舊愛新歡大聚首,你是想這樣麼?”他也看著我,大約有好幾秒鍾,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
有那麼幾秒鍾,我從他眼睛裏看到了悲傷,我以為他真的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但是結果他突然笑了,他向我湊過來。我以為他要搶我的可樂,急忙把可樂往自己懷裏一揣,然而他要搶奪的卻是我的唇。
我還是被嚇了一跳,隔壁桌一對時髦大媽看了我們一眼,跟著低下頭去熱切地竊竊私語。
“幹什麼?”我依然義正詞嚴地捍衛著我的可樂,瞪著江洋說:“剛才不是還說要分手嗎。”他笑著坐下,那樣長久地看著我,看得我以為時間都停了。許久以後,他說:“梁洛心,你這麼笨,我怎麼舍得離開你。”
那是第一次,我竟然毫無察覺,我們的分手從那時候開始已經在進行中了。
我們分手後,言曉楠用她的那套理論安慰了我:“你想,魚翅跟粉絲畢竟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放在鍋裏一起煮久了,粉絲就爛了。你頂不住江洋的。你啊還是回你的豆製品類,他就回他的山珍海味類。這就叫各就各位。”
我明白了,理解了,也終於用了三年零四個月的時間接受了這一切。
但是我仍然好不甘心。
從那以後,我就深深地恨著江洋,一邊這樣的恨著,一邊卻還期待他可以回到我身邊。
哪怕真的像狗血的小言那樣,舊愛新歡大聚首,我也不怕。隻要江洋回來,我一定會拋棄新歡義無反顧地撲進這個舊愛的懷裏。我有多麼無恥,多沒有尊嚴,多卑賤,我自己都覺得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