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我給江洋的生活。
他本來不屬於我的世界,是我把他硬拉進來,是我讓他從孟江洋變成了江洋。
我眨了眨眼,睫毛竟然都粘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兩行淚水流下來。
還有許多的照片,書架上、牆上……密密麻麻都是我們的、我的照片。有許多照片仿佛是在我並不知情的情況下偷拍的……冬日的午後我走在淮海路上、深秋的雨天在咖啡店喝下午茶、周末在地鐵站、節假日逛百貨公司、我和言曉楠血拚而歸,開懷大笑、在超級市場櫃台前買單簽卡……
我頹然坐倒在沙發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麵前的茶幾上零亂的堆放著一些雜誌,玫瑰花白瓷茶壺裏的茶水已經冰冷,我卻還是糊裏糊塗的倒了一杯,喝下去,竟然一路冰冷的滾到胃裏,驟然一個冷戰。
我無意間看到雜誌下的的一台便攜式DV機。樣式已經很老了,用得舊了,有點掉漆褪色。我拿起來打開,播放鍵上的指示符號都已經磨得掉色了。但是按鍵的感覺如此熟悉,這是大學時候我們一起打工買來的那台小DV。
按下播放鍵,畫麵即刻變得鮮豔活躍起來……
碧綠的垂楊柳,平靜的湖麵,岸邊是一幢幢紅色的教學樓。
鏡頭裏出現了一隻纖細的手,悠然按住了飄揚的長發,接著一張小小的臉孔浮現在畫麵中,略顯平凡,但是卻有一雙深褐色的閃亮大眼睛。那麼瘦那麼蒼白,簡直是如同宣紙一樣單薄的女生。
那是二十歲的我。
“這裏呢……就是傳說中的魔鬼教學樓啦。這是三號樓,這是四號樓……”畫麵中的“我”頭發隻有剛剛及肩,蒼白的麵頰上還帶著兩團高原紅,笑得那麼燦爛,有點像個傻瓜。鏡頭隨著“我”的足跡緩慢移動。
“……這個呢就是我們的學子牆……”
“這裏明明是情人牆,梁洛心,你怎麼做的導遊?”
畫外音突兀地冒了出來。
“我”嘟嘴道:“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學子牆,兩個人才叫情人牆嘛……”
攝像機轉了個方向,鏡頭中顯出另一個臉孔來,同時離“我”的臉孔越來越近。
江洋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對著鏡頭說:“現在就是情人牆了。”
“我”在鏡頭裏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然後飛快地閃開了……鏡頭漫無方向的搖晃了一陣,落下一串細碎的笑聲。
那是什麼時候……
顯示屏提示“播放下一段?”
我猶疑著,按下了播放鍵。
又是一串笑聲,然後“我”的臉又出現在鏡頭裏。
岸邊。垂柳。四五月的天氣。穿著粉色運動服的“我”,一根長長的釣竿從手中延伸出去,落進隔欄後的水塘裏,彎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圓弧形。在“我”的背後有長長的人群,五彩繽紛的延伸出去。
畫外音故作深沉地播報:“親愛的觀眾朋友們請注意,這是X大一年一度著名的‘傻瓜釣魚節’,一條魚都釣不上來的那個就是‘傻瓜’!”
“明明是‘學生釣魚節’好不好!”“我”在鏡頭裏跳腳。“江洋,你就不能來幫幫忙啊?”
“那魚能有多重啊……你該不會是釣上來尼斯湖水怪了吧。”
“我”在鏡頭那裏高高舉起一隻手,把鏡頭給擋住了說:“不許拍我,好醜。”
“那拍魚好了。”
鏡頭一轉,已經對準了水麵。
微風吹過,湖麵泛起一絲絲的漣漪,漸漸推向遠方。
“哎呀,‘傻瓜’你好象真的釣到魚了……快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