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時候,沈檬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她一陣好奇,接起來:“喂?請問哪位?”
“你好,我是Betty,你也可以叫我貝蒂。”對方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道。
沈檬幾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人是誰,沉默片刻,問道:“請問你有什麼事?”
“我是季老先生在美國住院期間的主治醫師的學生,我……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嗎?”Betty道。
沈檬隻覺得一陣好笑:我這個正牌夫人還沒主動找你這個隨隨便便跟別人老公表白的美國妞算賬,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沈檬怕過誰啊?於是她果斷地說:“好啊,把你的地址告訴我吧,我去找你。”
到了酒店,沈檬找到Betty的房間,按響了門鈴。她本來就有些心情不好,在Betty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季涼川從來沒跟她說過這美國妞長得這麼美:Betty很有氣質,大大的杏仁眼,歐式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微翹的雙唇……看上去性感又動人,雖不是瓜子臉、尖下巴,但反而是這種圓圓的臉型才襯出她那種不妖豔的美。
沈檬身為一個女人都看愣了幾秒鍾,不由得懷疑季涼川是不是真的對Betty一點感覺都沒有。
Betty很熱情地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了房間,讓她在陽台旁的沙發上坐下後,又轉身拿了飲料過來。
沈檬看著對麵笑得一臉陽光的Betty,不知怎麼的,也被感染得想笑,但她還是保持一副嚴肅的表情問Betty:“說吧,什麼事?”
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以前也不是沒有女人讓她離開季涼川,她經曆過那麼多次,也不怕再多一回,她相信自己能夠勇敢麵對這些思想不正的女人!更何況,她就不信一個醫生還能拿什麼東西來要挾她。
Betty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我覺得Wind是個好男人,更是個好丈夫,他肯定會對你毫無保留的。”
沈檬聽得蒙了:“等一下,你說的那個Wind是我老公的英文名嗎?”
Betty點頭道:“他怕我記不住他的中文名,便讓我喊他Wind就好。”
沈檬的胸腔裏忽然躥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別的女人知道她不知道的、關於季涼川的事情!而她跟季涼川認識這麼久了,居然連他有英文名都不知道!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讓事情就這麼結束了。”Betty道。
沈檬知道自己終於聽到重點了,她今天把銀行卡都帶來了,如果這女人要一筆錢就放過她老公,她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多少錢都可以。
“因為我在美國長大,對中國的禮數不太了解,所以可能給你們夫妻造成了困擾。也許是因為Wind的溫柔和寬容,他什麼都沒告訴我,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繼續和他做好朋友,但這樣我是無法接受的,所以我找Wind問了你的聯係方式。今天我特意找你來,是想向你說聲‘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Wind已經結婚了。從認識他的那天起,我就不敢看他,他太……He is s(他太迷人了)!”Betty說出這一大段中文非常吃力,結尾的時候,她無法用中文表達她想說的那個詞,索性說了一句英文。
沈檬明白了Betty的意思,頓時像卸下了肩上的擔子,還好不是來搶她老公的。
“嗯,不知者無罪……”沈檬覺得自己一定是腦抽了才會這麼回答。
她真想一錘子敲死自己算了!
“你不生我的氣就好。老實說,上次找Wind要你的聯係方式時,他和我聊起你,說你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女人,還說你們有一個很可愛的寶寶,他覺得能擁有你和寶寶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對了,寶寶是叫鬧鬧嗎?我不太懂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可愛的意思?”Betty眨著眼睛,好奇地問。
提到鬧鬧,沈檬的臉色一下子就青了,她感覺自己的手指冰冷起來,聲音開始莫名地透著一股低沉:“你好像挺了解我們家寶貝的。”
Betty笑道:“我隻是特別喜歡小孩子,看誰家的小孩子都覺得好可愛,忍不住就問了一些關於鬧鬧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檬看著她一臉純真的笑容,忽然覺得那股寒意瞬間傳到了腳底。周圍的空氣有點悶,讓她有些不舒服,於是她大口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包就走。
Betty有點好奇,連忙拉住沈檬的手:“你去哪兒啊?”
沈檬嚇了一跳,甩開她的手。Betty的笑容僵在嘴角,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沈檬。
沈檬沒說話,隻覺得空氣凝結成霜,立即推門離開了。
回到家,沈檬看見季涼川正坐在餐桌旁陪鬧鬧做算術題。自從發生昨天那件事情後,季涼川說什麼都要秘書開車載著他去幼兒園接鬧鬧,沈檬自然答應了,現在看見爺兒倆在餐桌上一起學習,剛才那股氣就消了一半。
“來,鬧鬧,數數桌子上有幾雙筷子。”季涼川耐心地把筷子碼好,擺在鬧鬧麵前讓他數。
那小鬼接下來的話嚇了季涼川和沈檬兩人一大跳。
“爸爸,你好笨,不用數,我和爸爸、媽媽還有秀雲阿姨一共四個人,當然四雙筷子了。”然後這小鬼還特別鄙視地看了一眼季涼川。
沈檬驚訝地走過去:“寶寶,你怎麼這麼聰明啊?”
季涼川眉開眼笑地接著問:“那爸爸再問你,有幾根筷子?上次爸爸教過你量詞了,是不是?還記得嗎?”
鬧鬧想了一會兒,聲音清脆地說:“2+2+2+2,等於8!”
鬧鬧才三歲,還沒學會乘除法,不過他能運用加法算總和,沈檬覺得他已經很了不起了,湊過去把她的寶貝摟在懷裏親了又親:“媽媽的寶貝好聰明啊!”
季涼川借機又問:“鬧鬧,要是爸爸問你一百雙筷子是幾根筷子,你該怎麼算呢?”
鬧鬧剛剛還得意的小臉立刻耷拉下來,他撓撓頭,伸出幾根手指頭在那兒拚啊拚的:“2+2+2……爸爸!媽媽!我的手不夠用了,把你們的手借給我!”
這可把季涼川和沈檬給逗壞了,沈檬邊笑邊把手伸了過去,卻被季涼川擋住了。季涼川看了她一眼:“不能借。”
沈檬噘著嘴,把手縮了回來。
季涼川耐心地跟鬧鬧說:“爸爸、媽媽和付老師還隻教過你加法和減法兩種運算,但我們在生活當中呢,會遇到很多算術題,也就需要更多運算方法。就比如剛才的題,隻用加法的話,會不會覺得手指頭不夠用,怎麼算都算不過來?”
鬧鬧認真地想了想,拚命點頭:“那怎麼辦啊?爸爸。”
“那爸爸現在教給你第三種運算方法好不好?”
鬧鬧立刻點頭:“爸爸,你快說,怎樣算一百雙筷子?”
“來,爸爸給你寫個九九乘法表,這個表格呢,每個小朋友都要背下來的,鬧鬧有沒有信心?”
鬧鬧把手舉得高高的:“有!”
沈檬在一旁看著看著就笑了,自己的兒子太可愛了,真是怎麼看怎麼愛啊!
季涼川把乘法表格寫給鬧鬧後,讓他自己對照表格算出一百雙筷子有幾根筷子。鬧鬧一開始看不懂,季涼川便拿出他的四輛玩具車,每兩個擺在一起,然後問:“爸爸現在問你玩具車有幾輛,你不能用加法,要按照乘法表格算。”
鬧鬧想了一會兒,見玩具車每兩個擺在一起,抬頭問:“爸爸,是不是2×2啊?”
沈檬驚呼:“對啊對啊,這個叫乘法,寶寶你真棒!”
季涼川點點頭,握著他的小手指指著剛剛寫好的表格:“喏,在這個表格上找2×2,爸爸跟鬧鬧一起找好不好?”
結果話音剛落,鬧鬧一下子就指到了“2×2=4”的字眼:“這個這個!等於4!”
“哇!鬧鬧好棒!”季涼川和沈檬把鬧鬧一通猛誇。
沈檬是真的沒想到季涼川這麼會帶小孩,能把一個三歲的孩子教得這麼興致勃勃,明明是很枯燥的加減乘除,卻讓鬧鬧學得特別帶勁。
見鬧鬧在那兒得意地傻笑,季涼川親了他一口:“鬧鬧還小,今天咱們先學個位數的乘法,一百雙筷子的答案等以後爸爸再告訴你好不好?”
鬧鬧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那以後要是爸爸問你,玫玫有兩個口袋,每個口袋裏都有五顆糖,鬧鬧想不想知道玫玫一共有幾顆糖呢?”季涼川摸摸他的頭,繼續問。
這小鬼一聽玫玫的名字,勁頭更大了,立刻抓著季涼川的衣領問:“想知道想知道!爸爸快告訴我!”
“這個得鬧鬧自己算,爸爸不能幫忙,要是玫玫生氣怎麼辦?她的糖糖還讓鬧鬧的爸爸數,羞羞啊。”季涼川哄他道。
鬧鬧立刻顯露出男子氣概,搖頭道:“爸爸,你別說了,我自己想。”
沈檬在一旁可開心了。
季涼川見鬧鬧在那兒看乘法表格,覺得他今天太用功了,有點心疼,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明天爸爸再教你好不好?然後你把這道題說給玫玫聽,玫玫肯定特崇拜你。”
鬧鬧一笑:“真的嗎?”
“當然啊!所以,鬧鬧覺得算術有趣嗎?”季涼川問。
鬧鬧今天學得特別開心,狠狠地點頭,季涼川趁機哄他:“那我們每天晚飯前都做一點算術題好不好?”
“好!”
正好這時秀雲把晚飯做好端了上來,季涼川今天親自抱著鬧鬧喂他吃飯。其實他一直提倡讓鬧鬧自己來完成所有事情,不主張沈檬給鬧鬧喂飯,但今天他格外高興,摟著鬧鬧都不肯撒手了,各種菜都親自喂給鬧鬧。
沈檬看著鬧鬧,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後背一涼,之前在酒店那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又襲上心頭,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季涼川談一下了。
晚上,沈檬教鬧鬧識字。也許是小家夥今天用腦過度,學了一會兒就困了,沈檬心疼得不行,趕緊哄著鬧鬧睡著了。
季涼川正在書房辦公,見沈檬進來,抬頭問她:“鬧鬧睡了?”
沈檬點點頭,季涼川又說:“對了,剛才我媽給我打電話了,說他們明天下午就下飛機了,讓咱們帶著鬧鬧去接。對了,Betty也去……”
沈檬愣了一下,抬頭看他,覺得很不可理喻:“你答應讓她去了?”
季涼川從電腦那邊探出頭來:“我沒有理由拒絕人家。”
沈檬一下子就急了,走過去低頭看他:“季涼川,我們一家人團聚,你叫個外人幹什麼?你不覺得這種場合她出現的話會很奇怪嗎?”
季涼川皺皺眉頭:“我不是已經跟你解釋清楚我和她的關係了嗎?人家也說放棄了,跟我隻做好朋友,因為我爸也算是她的病人,她想去接我爸回家並沒有什麼錯。”
“那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季涼川歎了口氣:“檬檬,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告訴你,她今天找我了,聽說你們兩個人私下聊了很多鬧鬧的事情,你不記得葉念瑾說的話了嗎?綁架鬧鬧的凶手很可能就是我們認識的人,你能不能謹慎一點,不要什麼都跟別人說?總之,我不會再讓這個女人接近這個家了。”沈檬堅決道。
季涼川一下子把電腦合上,抬頭看她:“檬檬,Betty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太主觀臆斷了。”
這句話把沈檬心裏的怒火徹底點燃了,她氣得渾身直哆嗦:“季涼川,我沒聽錯吧?你現在是在維護這個女人,你自己發現了嗎?”
季涼川起身走近她,表情有痛苦,也有無奈:“我已經接觸Betty一段時間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很了解,她是不可能做出綁架小孩這麼恐怖的事情的,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為了她吵架?我不想跟你吵架。”
沈檬瞪大眼睛看他:“我告訴你,如果明天她去,我就不去,從此以後有她沒我!如果你願意維護她,那麼這個家我都讓給她,讓她當女主人!”
沈檬說完扭頭就走,季涼川疲憊地坐回座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夜,索性就在書房睡下了。
沈檬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一直哭到深夜都不見季涼川回房,她的一顆心被驟然襲來的寒氣割得殘破不堪,直到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早上,沈檬喂鬧鬧吃早飯,一直沒跟季涼川說話。季涼川試著跟她說話,她都裝沒聽見,一直在跟鬧鬧聊別的,然後她送鬧鬧去上幼兒園,臨走前也一個字都沒跟他說,她這次是真的氣壞了。
沈檬一整天上班都心不在焉的,下班後,她實在不想回家,可又不能再回娘家,隻好到了紅豆家樓下,打電話喊她下樓。
紅豆接完電話就匆匆下了樓,見沈檬一個人坐在大門口的花壇上,雙手抱著膝蓋,埋著頭,跟個小可憐一樣,趕緊走過去:“怎麼了這是?”
沈檬抬起頭就往她懷裏撲,委屈地說:“紅豆,我好難受,帶我回家……”
這可把紅豆嚇壞了:“好好好,你吃飯了嗎?我剛做了火鍋,你啥都別想,先好好吃一頓!”
沈檬狠狠地點頭。
沈檬進門後才猛地想起來,停住腳步問:“不對不對,你早就不是單身了啊,我這樣冒失地過來,葉念瑾會不會不高興?”
“你看我這樣像不高興嗎?”說著,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