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亭衣一心在奏折上,好像沒有在意沈依依的話。

而一直跪坐在一旁的潞安卻開口解釋道:“此水來是取自盛夏暴雨下至午夜後,清晨晨曦初升時,嫩竹尖上的晨露。”

沈依依聽罷,隻是哦了一聲!也沒太放在心上。

見她毫不在意的模樣,潞安忍不住又道:“此水異常珍貴,一夏也得此一甕而已。以此水衝泡雪山之巔的雪茶,茶味便更加甘冽!若以凡水衝泡,便會失了茶味,如此珍貴的茶也就浪費了。”

這話看似說的是茶藝。沈依依也沒覺得什麼,隻是心想,雖然茶道頗有講究,可這是在趕路,喝茶的作用便隻是解渴而已,有必要弄得這麼複雜麼

可是,一直在低頭看書的左亭衣卻突然開口了,“潞安。”

隻一句話,方才還在說話的潞安驟然一個激靈,眼神滿是驚恐。她知道自己失言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見到沈依依,心裏就會生成一絲憤怒來!

“主上!”潞安伏地,聲音裏滿是哀求。“奴婢多言了。”

左亭衣合上書冊,眼風掃過她有些抽[dòng]的肩頭說道:“既然知道了,為何再三而犯”

潞安眼中頓時充滿了絕望,她道:“主上保重!”一咬牙,抬起頭來,可是,沈依依卻見到,潞安的左手手裏卻多了一把短小而鋒利的匕首。

沈依依眸色一驚,就見到,寒光一閃,匕首鋒利尖銳的刃就已經對準潞安自己的胸口,眼看就要插入了,這一刀入了心口,她還能再活

沈依依就不明白了,她也沒說什麼啊怎麼眨眼間就要“以死謝罪”了

她連忙出手去阻擋,可是她距離潞安還有一段距離,就算出手了,還是會慢一步,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道白影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潞安左手而去。一下正中她左手手腕,生生將她刺向胸口的力道打偏!

匕首落下時,卻還伴隨了哢嚓一聲輕響。

沈依依卻在再熟悉這個聲音不過。

潞安額頭頓時溢出汗珠,臉上血色也在瞬間褪盡。此時此刻,匕首落在地上,可是她的左手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角度,剛才那聲哢嚓的輕響,正是她手腕骨折的聲音。

馬車裏隻有他們三人,沈依依距離潞安還有距離,而左亭衣紋絲不動,可是擊中潞安手腕的卻是方才沈依依放在左亭衣麵前的茶杯。

此刻,白影落地,杯中的茶水竟然一滴也沒有濺出。

沈依依這才發覺左亭衣不但人高深莫測,連他的功夫也是高深莫測。

“這一次算是小懲大誡。”說完,左亭衣又繼續看書,好像剛才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見到潞安折斷的手,想去幫忙接上。可是,潞安有意無意的拒絕。

“不勞煩沈姑娘了。”潞安忍痛行禮而出。

沈依依看著茶杯,她撿回去放在茶幾上,而直到現在,她才覺出一些味來。聯想到之前再左府潞安說的話,已經今天的表現。

沈依依冷笑著,把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半,卻撩開窗簾,把茶全部潑了出去。

寒風一入,讓車內的燈火一閃,左亭衣抬眸看她,“怎麼,這茶不合胃口”

“不是。”沈依依抄手慵懶的靠在車壁上,“你沒覺得,這茶有些酸麼”

左亭衣明知她所指何事,卻偏偏說道:“沒有。”

沈依依身體前傾,直麵左亭衣,“她也沒說什麼,你何必……”

左亭衣一瞬不瞬看著沈依依,緩緩說道:“她是女婢,應當知道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