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遊魚五樣,十八道菜僅僅吃一頓。

這自然是浪費了,但是這是皇帝吃飯的規格、規矩,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便是莫焯鈞自己,也改不得。

平日裏這些菜莫焯鈞身邊便是多上幾人也吃不完的,但是如今在楚雨霏這兒用膳,兩人一邊閑聊調笑一邊細嚼慢咽,居然全都吃完了。

莫焯鈞在屋內喊了常伺,屋外候著的常伺會意,吩咐了禦膳房的宮女收拾碗筷,隨後又為二人奉上清茶。常伺見莫焯鈞此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再次為兩人關了門。

此時窗外已經慢慢的又下起了小雪,屋簷上緩緩落下微微融化的雪水,庭院內的紅梅怒放,即便枝椏上壓滿了皚皚白雪,也毫不低頭。

楚雨霏受不住寒,再次抱起了手爐,莫焯鈞瞧她哆嗦的嘴唇都快紫青了,忙掀了被子讓她躺著,跟著也褪下自己的鞋襪,半坐在楚雨霏身邊。

“二皇子之事……委屈你了。”難得的溫馨無話中,莫焯鈞卻忽然歎息般開口。

楚雨霏將小臉埋在被窩裏,心中微訝,她實在沒想到莫焯鈞會再提此事。

不過,莫焯鈞重視這件事情,是肯定的,子嗣,尤其是皇家子嗣,每一個都是極其寶貴的,皇帝雖然後妃一大把,但最終能成活的兒女卻少之又少。這是帝皇家的命運,悲哀又無可逃避。

“朕乃九五至尊,高居於龍位之上,這天下王土莫不過為我所指,我若怒,天下人不敢笑,我若笑,天下人不敢怒。雨霏,恰若這般的話,是朕在皇位上聽的最多最多的,朕隻問你,你信嗎?”

楚雨霏不敢答。

但莫焯鈞卻也不理會,繼續道:“朕自然是不信的,朕不過是個投胎在帝王人家的普通人,除卻出身,我若論容顏、身長、文才、領兵、治國,都不一定是天下人才中排得上號的,但朕成了皇帝,朕甚至有可能比不得添兒,我的皇弟。”

對莫焯鈞,楚雨霏從前世到今生,始終抱著複雜的情感,但至少有一點,楚雨霏始終是非常清晰的,莫焯鈞或許後院亂成一團,但天下卻始終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他不是個好丈夫,卻絕對是個合格的君王。

站在這個世間上最無與倫比的位置,無數阿諛奉承的話語縈繞在耳邊,但莫焯鈞卻能始終清醒的認識一切,這也是他最強大的地方。

“朕既然成了皇帝,無論願不願意,天下這重擔子朕自然要挑著,躲無可躲,也不能躲!身處高則寒,朕幼時不信,如今……不得不信。”

“雨霏,”莫焯鈞俯下`身子,將楚雨霏攬進懷裏,此刻的他不是那個星眉劍目硬朗非凡的君王,反而好似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三歲幼子,他不斷的將楚雨霏禁錮在懷裏,更緊一點,更緊一點,好似在懼怕手中的糖果被丟失:“朕寒啊。”

朕寒啊。

短短三個字,卻好似繚繞了千般情絲,萬般亂絮,楚雨霏回抱住莫焯鈞,心中是說不出的複雜,時間最尊貴的男人此刻正抱著她,說寒。

這是莫焯鈞成為皇帝的代價,得到,必然會失去,但有時候認真的思慮,這樣的失去,是不是代價太大了一點?

莫焯鈞伸出食指,不斷玩弄楚雨霏散落在玉枕上的長發,薄唇翕動,在楚雨霏微紅的耳郭邊低喃:“朕其實都知道……她們要陷害你,還要害朕的二皇子,朕今年不是六十歲,朕還沒瞎。”

說到“沒瞎”這兩個字眼的時候,莫焯鈞原本纏綿譴眷的語調忽然冷若冰霜,使得楚雨霏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但朕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抓到確切的證據,朕甚至不能下令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