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道了一聲"嗻."便退出內閣,守在門外,康熙此時方雙目微睜,起身看了武心寧一眼,說道"起身吧."
"碰上太子了."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武心寧驚訝於康熙躺在東暖閣小憩居然也能知道她與太子相遇的事情,不禁微愣.
"皇上,奴婢迷路了,是太子送奴婢回來的."武心寧輕聲解釋一句,眼角偷偷瞟著康熙.
"朕心煩,靜下來的時候總是堵得慌."
"皇上要宣禦醫嗎?"武心寧試探地問,卻發現康熙搖搖頭.
"朕猜,你知道原因."
武心寧懵了.什麼原因?難道是太子?這時候她突然想起,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太子黨最重要的人物索額圖即將被"雙規",難道真的是因為這個?
"皇上,恕奴婢愚鈍."武心寧覺得此時還是裝傻的好.
"愚鈍?"康熙冷笑一聲,道"朕的心,誰也寬不了!"
聽此話武心寧趕緊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該死
憂心隨侍
“你知道朕憂心的是什麼,說來看看吧。”康熙沒有讓武心寧起身,隻是淡淡發問。◇◇
但是武心寧真的不確定康熙想的是什麼。剛剛南巡回來在東暖閣坐熱了屁股,兒子們散去不到半個時辰,他便顯露出了那疲憊憂傷的神色。武心寧回想起第一次單獨與康熙交談,便是在山陽縣武柱國的家裏,那天她用一個“發黴的饅頭”暗喻了朝廷管理的疏漏,還提示康熙治理河工不力責任在工部,應該查賬。
而後的康熙一直沒有再提此事,隻說了一句“水至清則無魚”。再想想他看太子的眼神,與那日遊曆瘦西湖遇刺之前太子遠望二十四橋眼神無異。
難道,那天的刺客是被太子所收買?
想想五月份的時候,索額圖便被圈禁,緊接著會獲得一個“本朝第一罪人”的罪名被處死。看來康熙憂心必與太子有關,且工部賬目之事想必與他也脫不了幹係!但是難道要她說出對於太子的懷疑?
不行。雖然康熙現在對太子稍有不滿,但畢竟是嫡子,這許多年來一直最為疼愛,若此時被自己指出,難免會得到康熙的冷遇與下罪。要想全身而退抽離自己,必須裝傻充楞最好。但此刻康熙發問,難道自己要避而不答?恐也非萬全之策。
前行也難後退也難,想那胤礽對自己也算禮貌而待,康熙是看了父親武柱國的麵子帶走自己,也不會隨意下罪,此刻既已發問,隻有隱晦回答,隻要不觸犯皇帝忌諱,想來便是萬全。
“皇上憂心的是工部的賬目,還有,還有太子。”武心寧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了“太子”這兩個字,再抬頭看康熙,見皇帝果然眉頭微解,說道“起身吧。”
看來這樣說是對的了。武心寧謝過皇帝,便起身主動拿了茶碗遞過。康熙呷扣茶,說道“工部的賬目朕從今晚開始要親自審閱,但太子那裏便無心分神。那高士奇這一路隨朕北上,也沒少打了索額圖的小報告,你可知索額圖?“
熟悉清朝曆史的人哪有不知索額圖為何人的道理?他是輔政大臣索尼之子,也是康熙第一個皇後赫舍裏的叔父,與太子胤礽關係密切。看來後世猜測是真實的,高士奇果真懷著私恨在康熙那裏捅索額圖黑刀。恐怕索額圖若知自己門人在皇帝那裏“據實以報”了某些情況,一定會後悔曾經沒有禮遇下士,而是“頤指氣使,以奴視之”了。
“奴婢知曉。”武心寧猜測康熙此時恐怕早已著手查辦索額圖,曆史記載說去年康熙一眾人行至德州時,宣索額圖前去照看生病的胤礽。名為照看,實則另有所圖,果然在太子病愈後皇帝發現了他與索額圖密謀篡位的證據。
密謀篡位。武心寧想起了這個詞彙。這是一個多麼大的罪過,大到足以讓康熙親手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但是麵前的皇帝如此冷靜,其心智手腕果然非一般人能比。或許此刻他還對太子有著一念之憐,所以一廢太子才拖延到了康熙四十七年。看來,冰凍三尺的確非一日之寒。
“你知道的還真是不少。”康熙撂下茶碗,看了看矮幾上的茶食,卻不食用,轉而嘲笑似的說“誰能不知道他?他帶著朕的太子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當真以為朕不治他們的罪了!”說著就氣憤地摔了茶杯,武心寧嚇一跳忙上去查看有沒有燙著皇帝的“龍爪”。
李德全聽見聲音忙在門口問道“皇上?”
“候著!”康熙衝著說了一句,語氣還透著些許激動。
“皇上,太子恐也是受了蒙蔽,那日在瘦西湖遇刺,奴婢見太子甚是擔憂聖上龍體,在南苑外徘徊甚久不肯離去。”此刻還是想辦法平息皇帝怒火的好,免得呆會發了脾氣再摔東西,幸好剛才的茶碗沒砸著自己。
“哼。”康熙冷哼一聲,麵色無甚多變化,以至看不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