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的隻有文森特了,而作為老頭女婿的文森特,似乎比自己有著更多的優勢,這個從小在法國長大的、來到美國的家夥,讓佛羅多看著就覺得很不舒服,但隻有佛羅多知道,老頭並不喜歡文森特,要不是他的女兒崔西瘋狂的愛上了文森特,老頭並不會讓這個平素非常張狂的年輕人,一下子爬到和佛羅多對等的位置上的。

令佛羅多煩躁的是老頭並沒有兒子,甚至他們私下裏打聽過老頭的私生子的下落,可是在這方麵,老頭非常潔身自好,隻和唯一一任妻子有一個女兒。據說前任首領有過一個兒子,但是在還未確立老頭是繼承人前,莫名其妙地被汽車撞死了,當然,佛羅多也不知道是誰幹的,但是他確定如果那家夥還活著,老頭的位子坐起來總會有些不舒坦。

不過平心而論,文森特的確非常有魄力,甚至讓佛羅多也有些意外,他有些低估了文森特了,原以為隻是一個靠著女人混飯的小白臉,沒想到文森特馬上開始對社團的大刀闊斧的改革,甚至觸及了佛羅多的利益。長期管理社團財務的佛羅多做了不少虛賬和假賬,但是礙於他元老的地位和勢力,沒有人敢說出來,老頭也是假裝糊塗,不過問任何賬目問題,但是文森特站了出來,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影射佛羅多,這樣一來兩人的關係弄的很僵,加上老頭病重,接班人的矛盾又一下子浮現出來,使得兩人勢同水火。而整個幫會也分成了兩派,一邊老資格的人都支持佛羅多上台,而另一邊新加入的年輕人都希望文森特掌控大局,其實說穿了,兩邊支持的都不是佛羅多或文森特,隻是為自己的利益著想而已。

走上樓梯的時候,佛羅多有些奇怪,為什麼中午羅德剛剛出去交易不到兩個小時,老頭就這麼著急地把自己招到他A市的別墅來。因為底特律過於工業化,老頭說對自己的病不利,所以特意帶了一些人和女兒住在A市自己的別墅裏。

在傭人的帶領下,佛羅多走進了K臥室,這麼多年來,K一直都躺在這裏休養,他的身體每況愈下,醫生給出的報告同時複印了兩份發到文森特和佛羅多兩人手裏,這幾年老頭幾乎將幫會的事情撒手不管,以至於有些混亂了。

一踏進臥室,佛羅多就看到文森特脫去了西裝外套,穿著鮮紅色的襯衣站在窗口,他神情很焦躁,黃色的短發像被暴曬過久未澆過水的幹草地,一根根分叉地豎立起來,佛羅多經常看到文森特脾氣暴躁的樣子,但很少看到他焦慮。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崔西即將分娩的時候。

佛羅多轉過頭,他看到崔西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他衝著崔西微笑了一下,崔西隻是點了點頭,麵無表情。

“佛羅多。”躺在床上的老頭幾乎用呻[yín]般的語調叫著他的名字,佛羅多這才將注意力轉到床上的老頭身上。

“真是衰弱。”這是佛羅多自上一次與老頭聚餐後三個月來第一次看到老頭,這段時間他幾乎誰也不見,包括自己的女兒、女婿和外孫。但這次見麵讓佛羅多有些稍稍的感傷,他親眼見證了老頭的強勢和逐漸的衰弱,躺在枕頭上瘦弱衰落得仿佛連呼吸都費力的老頭,居然是半個底特律市的地下主宰,這讓佛羅多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長臉仿佛成了一截即將腐爛生蛆的爛木頭,布滿暗紅色老年斑的皮膚,緊緊地貼在已經喪失了血肉的肌膚下的骨頭上,猶如一個曬幹了的蘋果,毫無生氣可言。

佛羅多嗯了一聲,走到K的身邊,單膝跪下,雙手捧起他在床邊白色被單上那隻灰褐色、蒼老得如同樹根似的毫無生氣的手,他將自己的嘴唇壓在那手背上。

“你的氣色看上去真好。”老頭的聲音就像是從深邃的地道裏傳過來一樣,有些虛幻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