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1 / 2)

“我父親是我四歲時候過世。那時我還太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直到長到十幾歲,參謀長才把一切告訴我。我父親當年參謀長手下工作,原本有大好前程。可是他為了一個女人去貪汙,不僅毀了自己仕途,連命也搭了進去。”

紀寧這方麵是很有經驗,一下子就嗅出了點什麼:“女人?那個女人肯定不是你母親吧。”

“不是,一個比我媽年輕得多女人。三十幾年前中國是個什麼景況你也知道,那時候改革開放沒幾年,大家普遍生活水平差不多。我父親為了討好那個女人,不惜挺而走險。可惜他不是這塊料,很就讓人發現了。”

鄭楚濱談起親生父親語氣有點淡漠,畢竟才相處了四年,歲月流逝中早把這淡薄父子之情也一並帶走了。何況他還背叛了他母親,無論從哪種角度看,他都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紀寧突然覺得,他母親遭遇與姐姐有幾分相似。

“被人發現之後他就慌了,連夜卷了錢想要帶那個女人逃走。開車去找那人路上,他出了車禍,傷得很重。沒能救回來,當天淩晨就走了。”

紀寧可以想像這種打擊,一個年輕女人帶著還未成大孩子,聽到了丈夫離逝噩耗。轉眼間又得知了他出軌事實。這樣雙重打擊換了誰都接受不了,精神失常也就很合理了。

她不禁有些同情鄭楚濱:“沒想到你也有這樣曲折身世。別人看你高高上呼風喚雨樣子,還以為你人生一定毫無曲折。說起來你跟我有點像,我媽媽我很小時候也生病去世了。不過我比你幸運點,我爸爸還算堅強,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養大了我跟姐姐。這個刺激對你母親來說太大了,她確實承受不了。”

“其實剛開始時候,她情況不太嚴重。雖然精神有些恍惚,但醫生說她隻是有些抑鬱。因為怕她照顧不了我,參謀長把我帶回了家,正式成了我養父。母親那時候一直住療養院裏,不是現那種精神病院,是真正療養院。參謀長每周帶我去看她,我一直覺得她肯定會好起來。事實上,她確實也好了,完全走出了那個地方,準備重踏上社會了。那時候我真高興啊,覺得又能跟媽媽一起了。”

孩子們心性總是天真而直接,樂對他們來說很簡單,不需要太多美好東西,哪怕一點點就足夠了。

紀寧突然想起了過世母親,眼淚有點抵製不住地想要往下流。可是周身寒冷讓她連淚都流不出來,她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寒顫,說話時候連牙齒都喀喀作響:“後來……後來怎麼了,發…、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鄭楚濱一下子就發現了她異常,趕緊捧著她雙手來回搓,隨後整個人緊緊抱住了她,一遍遍地安撫她:“了了,很就來了,再堅持一會會兒。等我故事講完了,警察就來了。”

管冷得凍僵了,紀寧還是聽話地點點頭,心裏好奇依舊抑製不住:“你繼續,聽著聽著我就不冷了。”

鄭楚濱看著麵前成團白霧,抱著紀寧喃喃自語道:“那一天不知道怎麼了,我媽從療養院回來後沒幾天,整個人情緒又失控了。那個年代有車人家不多,參謀長知道她年輕時候部隊開拖拉機,就調了輛車給她。她就開著那輛車出了門,就這麼跟一輛公交車撞上了。有些事情不得不信邪,大約我父親車禍而死陰影一直留她心裏,以至於一碰車她就成了那個樣子。

“我媽比我爸命大些,沒死,隻是受了輕傷。可是那輛公交車被她撞了之後失去控製翻車了,翻下去時候撞到了路邊隔離帶。車上乘客很多都受了傷,有一個失血過多,送到醫院不治身亡了。”

紀寧臉頰貼鄭楚濱喉結處,他每說一個字,喉結就她臉上來回地蹭。這種充滿男性魅力舉動讓紀寧覺得很貼心。可鄭楚濱說出來故事卻跟這冷凍室一樣冰冷無情,甚至有些殘忍。

“沒想到……會這樣。”

“確實沒想到,參謀長到今天都很後悔給她那輛車,白白害了一條人命。可是事情終究是發生了,我母親後一點精神防線也崩潰了。她像是做了一個很大噩夢,而且一直沒有醒來。她療養院裏住了二十幾年,我想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了。”

紀寧不知道該說什麼。既為鄭楚濱母親惋惜,為那無辜喪命人難過。人生總有這麼多無奈,看似風光無限人,細說起來竟也是充滿了戲劇性。

“俞芳菲父親跟參謀長是舊相識,是過命交情。參謀長三年前得了重病,俞伯父為了替他做手術,耽誤了自己妻子病情,以至於……我這麼說,你能明白我為什麼要娶俞芳菲嗎?”

鄭楚濱看紀寧意識越來越淡薄,匆匆講了前因後果,扶著她臉細細地觀察著。紀寧微眯著眼睛,像是還有知覺,可是臉色異常蒼白。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微張嘴唇輕輕顫唞著,看不見一點血色。

鄭楚濱很清楚這種狀況。他剛才說起自己過往經曆時故意隱瞞了一點,當年他們十幾個人,有一個沒能挺到後。他活活地凍死了冰河裏,彌留之際狀況跟現紀寧很相似。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失去紀寧,就他決定取消婚約時候。鄭楚濱一麵解開襯衫扣子,將紀寧臉捂進自己胸膛,一麵開始瘋狂地敲金屬門。外麵似乎有了點動靜,他不太確定,卻也必須搏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