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夜,漸深。
五更更響,更襯深夜靜寂。
豔兒已睡得酣沉,均勻而輕淺的吐納聲,落在一夜無眠的玄武耳畔。
“我怎麼會趁夜溜走?既然說了要對你負責,自是不會棄你而行。你該防的不是我會不會偷跑的問題……”而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家與一個大男人同床共枕的危險下場。
可惜,這番話豔兒沒能聽到。
“還有,你胸`前的紅烙絕不可能是胎記……”玄武輕聲沉吟,半合著黑眸,回憶當時初見她靜佇粼粼波光中,潔淨賽雪的玉膚上清楚烙著的印記。
那豔紅更勝朱砂的血紅烙,是護魂之咒——隻有修煉五百年之上的神隻或精獸才有能力習得的咒法,此咒意在護住承受咒法之人的魂體,無論外來的傷害多大,隻要有護魂咒加持,禸體雖免除不了劇烈之傷、難忍之痛,卻仍能維持魂不飛、魄不散。
此咒通常用於即將麵臨性命殞減之際,或身軀承受重大傷害時才會施加,目的隻在護住魂體,肉身上的傷害隻有等待危機度過之後再緩緩修複。
隻不過這咒法已被心存不肖的邪妖濫用在偏頗邪道,有些甚至被拿來當成淩遲的酷刑——畢竟魂體無傷,禸體卻清清楚楚地承載痛苦,即使是天光焚身,仍能保持完整意識,這等酷刑遠比絞縊或斬首更殘忍千百倍。
豔兒不可能擁有五百年的修煉,護魂咒自然並非出自她之手,而她似乎完全不明白胸`前紅烙的真實由來。
是誰對她下了護魂咒?
“護魂咒是出自何人之手?”玄武挨近她耳畔,雖知她不會清醒,他仍問得小心,“是誰如此狠辣,對你施下護魂咒——”
他話還沒呢喃完畢,驀然,一道猛騖的力道狠狠將他幻化的小龜身給硬扯飛了起來。
玄武反應不及,龜身被拋出了床鋪,撞上了木雕的曲足案。
砰然巨響,隻換來豔兒數聲咕噥及須臾的惺忪,檀口破開一道小小的哈欠,她又繼續沉入夢鄉。
係著紅束帶的右腕,橫擱在床鋪外,紅束帶另一端的玄武卻被她這隻夢境中舞動的臂膀給摔得頭昏腦脹。
玄武定睛凝望著紅束帶,龜殼上的小紅結自動自發地解開。
“天……你連睡夢中都不忘打打殺殺的。”玄武恢複人形,輕揉著方才因遲緩而來不及縮回龜殼的腦門,“這一摔還真疼。”
流星劍傷不到他絲毫,她的無心之舉倒是讓他嚐到了疼痛。
玄武在不驚擾她的輕緩動作下,爬回了床鋪內側。
食指一勾,那條懸了空的紅束帶猶似小蛇般纏回玄武的手腕。
“這樣你明早醒來才不會又發了怒。”惱他擅作主張地解了束帶。
一記粉拳又無意識地揮來,這回玄武可有了萬全準備,輕易鉗住她。
玄武讓豔兒背對著他側躺,一隻大掌直接包覆著那雙柔荑,讓她無法再隨心所欲地“偷襲”他。她的曲線吻合著他的胸膛,兩具身軀無可避免地牢牢貼合。
“你的睡相可不比燭光及宵明好。”他淺笑。
燭光是睡夢中手舞足蹈,好似半刻也閑不下來一般,宵明則是像顆打轉的陀螺,夜裏睡下時是頭上腳下,清晨醒來就變成頭下腳上了。
以往他身邊跟了兩個娃兒似的孩子,現在又多添了一個——她。
輕輕撥開她頰邊的散發,她睡熟的模樣好憨柔,仍是美得驚人,卻多了分纖靜,這樣的她,似乎比較符合她的原形精妖——
人見人愛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