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溫婉一笑,謙辭道:“哪裏哪裏,妹妹過獎了,倒是不要誇壞了他,不然又該驕傲了,比起幾個哥哥,他要學的還有很多。”身向玄燁躬身道:“祚兒莽撞,讓皇上見笑了。”

玄燁滿目都是驚詫之色,臉上洋溢著從心底而發的喜悅,他甚是高興,連一向的故作的深沉也沒有,那是為人父親的開心與自豪,沒有半點的虛假:“德兒,不必謙虛了,福凝說得對,祚兒如此乖巧有你一半的功勞,也隻有你這樣額娘才能教出祚兒這樣的孩子。祚兒在你身邊,朕很放心啊。”

孝恭仁皇後151

“德妃,祚兒今年便要入學了吧?”他笑嗬嗬地問道,不待寧德回答,便吩咐侍立在一旁的梁九功道,“去取宣州進貢來的古法胎毫、夢筆生花、蓮蓬鬥筆給六阿哥,朕還有一塊藏了很久的‘狻猊’墨品一並也賜給祚兒了了吧。“

寧德吃了一驚,古法胎毫、夢筆生花、蓮蓬鬥筆還罷了,雖為筆中精品,價值連城但是到底還是有價之物,那一塊‘狻猊’墨品卻是宋朝被喻為“墨仙”的製墨高手潘穀所製,那塊‘狻猊’具有“香徹肌骨,磨研至盡,而香不衰”的優點,被稱為“墨中神品”,已經不單隻是墨具,而是舉世無雙的古董了。她咋舌推辭:“皇上,這也太名貴了吧?皇上便是有心,也等祚兒長大些吧。”

玄燁微笑搖頭:“不礙的,朕的東西以後都是要留給孩子們的,早些晚些都是一樣的。”他靠近寧德,低聲笑道:“有你在,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麼?”

寧德低頭不語,隻是臉上麵露微笑。

胤祚得了賞賜,十分的開心,拿了三隻筆在手上不住地把玩,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皇阿瑪,七弟他今年也要入學了,上次見他,他還沒得毛筆,兒臣可不可以把其中一隻筆送給七弟?”

玄燁聽了大為感動,他最怕出現兄弟鬩於牆之事發生,如今見著胤祚與胤佑親善,更是高興,連連誇獎道:“古有孔融四歲讓梨,如今朕的兒子也不遑多讓啊!你去吧,朕把筆賜給你就是你的,你愛送誰就送誰!”

胤祚心熱,得了玄燁的話便想立刻跑去儲秀宮。寧德笑笑也不攔著,隻是囑托了精奇嬤嬤們在後麵看牢了,不要忘記到時間回來用膳,就由著他興高采烈地跑出去了。

福凝望著胤祚離開的背影,忽然冒出一句道:“姐姐就那麼放心讓六阿哥一個人出去?”

寧德笑了笑,似乎沒有領會福凝的深意一般,隻是莞然道:“祚兒也不是第一次去儲秀宮找胤佑了,後麵又有一大群的保母,太監跟著,哪裏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小鷹長大了,總是要自己飛的,我總不能圈著他一輩子。”

不過寧德不知道的是,這一次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活蹦亂跳的胤祚了,若是她知道接下去要發生什麼事,便是寧願一輩子圈養著胤祚也不會願意撒手的。然而,誠如她所說,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一般,無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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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宮。

胤祚手裏緊緊握著皇阿瑪賞給他的三隻筆興衝衝地跑進了儲秀宮,後頭跟著一大群的保母太監,嘴裏不住地喊著:“小主子,小祖宗,求您慢一點,當先磕著了……”眾人不比他小孩子跑得撒歡,保母又穿著花盆底落在了後麵,唯有幾個太監氣喘籲籲地緊跟著。

宜妃正在前院賞花,見著胤祚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倒還記得見禮,她雖然與寧德並不怎麼親熱,但是對著這個倍受眾人寵愛的六阿哥卻是向來和藹可親,不落人話柄的。見著胤祚行禮,她連忙扶起,又細心地幫他擦了擦汗,盈盈笑道:“又找你七弟吧,他和你姐姐正在後院裏淘氣呢,剛才不知道兩人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如今你來了正好,幫額娘去看著他們倆個促狹蹄子吧。”

胤祚聽完宜妃的話辭過她,就熟絡地往後院裏去了。保母總算是趕到了,見著前腳剛拐進後院去的胤祚,又看到立在前頭的宜妃免不得先行禮:“宜主子吉祥。”

宜妃笑了笑,瞧了她一眼道:“起來吧。”說完就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停下望著胤祚去的方向嘴角含笑:“你是德妃妹妹身邊的得力人吧?似乎是姓林的不是?”

保母林氏忙不迭地行禮道:“回宜主子的話,奴才林氏,得力不敢當,不過承蒙德妃娘娘抬愛,一直負責照看六阿哥。”

宜妃點了點頭:“是了,好像是聽德妃妹妹說起過你。”她轉過身子,攀下`身側一株紅梅樹上的綠萼,放在鼻尖似乎是聞了聞,對著她笑道:“不過都到我的宮裏了,林嬤嬤也大可放心了,六阿哥不是第一次來玩了,別拘著他們那幫孩子了。平時被那些規矩束著,沒個笑臉的,聽說德妹妹還逼著讓六阿哥念什麼《論語》來著,罪過罪過,才那麼小的孩子。”說著她合掌念了句阿彌陀佛,“德妃妹妹自己是才女,便想著法子的要讓老六也變個才子的不成?還是為了哄萬歲爺開心?”她朝著林氏搖了搖手,“今天就讓他們好好去玩玩吧。”沒等林氏開口說話,宜妃便已經走遠了。

林氏立在後麵,滿心的不是味兒,見著宜主子話裏有話,似乎處處針對著德妃娘娘,可是自己又不能回嘴。天地良心,德妃娘娘可沒逼著六阿哥讀書,她心裏也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平時在永和宮裏看著德妃娘娘和六阿哥兩人在一起讀書的時候,兩人別提有多快樂了,哪裏像宜主子說得那麼不堪。她憤憤地甩了帕子,現在是在宜妃的寢宮裏,主人都下逐客令了,她又不能硬闖到後院裏去,氣悶難平,但總歸放心不下胤祚,隻能轉身帶了人到了儲秀宮的下人房裏坐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