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激邢氏(1 / 2)

李紈到了王熙鳳同賈璉的居處前,就見門前站著個小丫鬟,裏頭又有說笑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出來,裏頭仿佛夾雜著賈璉的聲音。雖李紈的丈夫賈珠同賈璉是堂兄弟,無奈現在賈珠沒了,李紈正是個青年寡婦,賈璉也是個青年,依著李紈家的家教,這樣的情況是要避嫌的。李紈就不敢進去,向外頭的小丫鬟笑問道:“你們奶奶在做什麼呢?”這也是國子監祭酒用女四書教養出來的女兒的口氣,她一個遺孀為著要避賈璉,再不能問他在不在的。

小丫鬟認得李紈是珠大奶奶,忙笑著請安道:“大奶奶好,我們奶奶在屋裏頭和二爺說話呢。大奶奶要進去嗎?”說了回身就要打簾子。

李紈忙攔了她,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了,你替我向你們奶奶問好,叫她仔細保養身子。我改日再來瞧她。”說了從素雲手上接過錦盤,交在了小丫鬟手上道:“些許小東西,是給哥兒預備的,請你們奶奶不要嫌簡薄才好。倒是這盒子黃,這是我們家太太自己吃的。”李紈臉上在笑,眼睛卻是淡淡的,“我們太太是真疼惜你們奶奶呢。看著你們奶奶有身子了,特地叫我拿了來給你們奶奶的,說黃芪雖是草木玩意不值錢,倒是最補氣血,且適宜有身子的人用呢。”

李紈說一句,那小丫頭答應一句,看得李紈說完了,就把話又重複了回,李紈點了點頭笑道:“正是這樣,你記心甚牢,就這樣回你們二爺同奶奶罷。”小丫頭得了李紈的誇獎格外高興,看著李紈去了,托著錦盤進來,在王熙鳳同賈璉跟前就把李紈的話回了。

賈璉命平兒將長命鎖兒金鏈子都收了,把那裝著黃芪的錦盒拿在手上道:“珠大嫂子也可憐,自打珠大哥沒了,太太就怪著她妹照應好珠大哥,這多少日子了,就沒個笑臉兒給她。這回倒巴巴的差了她來送東西,這些鎖片就罷了,這些黃芪可是好笑。莫不是瞧著我們家叫他們排擠到外頭去住了,就連這點草木根也吃不起了?”

王熙鳳聽著李紈特特說起這個黃芪是王夫人自己吃著叫送過來的,禁不住就是一笑。

要是論年歲,王熙鳳今年也不過十七歲,可論著實際年齡,卻是活了三十多年,同王夫人也打了十多二十年的交道,便是同李紈也做了十多年的妯娌,對著這兩人十分熟悉。李紈寡婦失業的,將個銀錢看得尤其重,自己這邊才有身子,她怎麼舍得就送這樣重禮,必是王夫人差遣了過來的。王夫人也不能白送她東西,什麼長命鎖,什麼金鏈子都是引子,重頭就在那黃芪上呢。

更緊要的是王熙鳳前世太過好強傷了身子,生下巧姐之後便懷不起身子,請了多少回太醫,吃了多少藥,這黃芪可也沒少吃。所謂久病成醫。在旁的上,王熙鳳不能懂,可是這孕婦能吃什麼,忌諱什麼,王熙鳳可是明白得很。黃芪雖說能補氣安胎,可吃多了,就有難產的風險。王夫人這一手借刀殺人不可謂不狠毒。她若是不吃,也沒什麼,她婆媳這番舉動說開去,自己同邢夫人還不能不領她們的情。可要自己真是不懂事的,隻知道黃芪能養胎,真吃了這些黃芪,有個什麼事,那也是自己不懂事,便是要怪,也隻好怪在李紈身上,這黃芪可是她送了來的。

如今看來,王夫人同李紈正是各懷肚腸,王夫人要借李紈的手生事,來前必定叫李紈說是她自己的意思。不想李紈那個鋸了嘴的葫蘆也是個腹內黑,一些兒不省事,竟是將黃芪的來曆交代得清楚明白,想是也看破了王夫人的盤算。

王熙鳳這裏笑,賈璉如何知道她笑是什麼,反怪她道:“你當你姑母是好心麼?我看著她滿心盼著你我不睦呢,你還笑。一些黃芪值得什麼,要她巴巴的送了來,不知道的,看著你笑,隻當你白白是公侯家小姐出身,看著寫東西就喜歡,眼皮子忒淺。”王熙鳳忍了笑,也不與賈璉解釋分說,隻道:“二爺教訓的是。我隻以為太太還是疼我,不曾細想。二爺既不喜歡,就收起來罷。橫豎老祖宗說了,我是頭胎,叫太醫一旬請個平安脈呢,有什麼好不好的,也能就知道。”賈璉見王熙鳳如此順從,方才回嗔作喜,笑道:“這話才是正理。”王熙鳳也就順著賈璉的意思一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