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正值心煩意亂的時候,第一次掛斷了伯母那女高音罵街獨唱,把手機拋給劉秘書,冷淡道:“你親眼見到了,我處理好了,這可以了吧。”
劉秘書知道他還沒擰過彎來,遇到這種事情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很是大度的笑了笑:“可以了,你去上學吧。晚上來接你的就是顧先生的人了。”
沈洵轉身就走。
他也懶得揣測那個劉秘書的內心活動。說他恃寵而驕也好,說他目中無人也罷,難道被人逼著去上門服務——就算昨晚他因巧合幸免於難,也該為此感激涕零跪婖討好,還要謝主隆恩給了他這麼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去他媽的吧!
這幾天他被人抓走做了點“就業培訓”,課是直接曠掉了,幸而對方倒還有心給他請了病假。沈洵一走進教室裏,後排的好友原新就探頭過來,趁著早自習班主任不在的功夫悄聲問道:“阿洵,病好了嗎?”
沈洵冷笑道:“我沒病,是別人腦子有病。”
“什麼?”原新沒明白沈洵的意思,但他總知道一點沈洵家裏的情況:“你伯母他怎麼你了?不願意給你交學費把你扣家裏了?”
“沒有。”沈洵隨便抓出一本筆記向桌子上一攤:“是有神經病拉我過去唱大戲呢。”
原新迷茫的看著沈洵,還想再問兩句,餘光瞄見門口處的一道黑影,趕快一縮脖子窩起身子,老老實實做出了個認真讀書的樣子。
班主任從正門進來溜達了一圈,經過兩人身邊時多停留了幾秒,沒說什麼。
倒是沈洵低頭一看,自己翻開的正是本物理筆記,上麵抄寫的公式還是昨晚那個顧先生講給自己的,一時間不由一陣煩悶。
對方雖然把題講得很清楚,可一想到那是在什麼情況下講的,沈洵就難免有點鞋底粘住泡泡糖一般粘膩的排斥感。
在今早之前,他還以為自己就此逃過一劫,這場荒唐的還債就這樣結束。沒想到以後竟然還要住在顧先生那裏——要是這個樣子,他倒明白昨晚為什麼能被放過一馬:他日後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對方想什麼時候吃,就能什麼時候吃;怎麼吃得舒服,就能怎麼來。
所以他其實並不像昨晚入睡前那樣以為從此再無後顧之憂,反而是每時每刻都要提心吊膽,直接被人抓住了命脈:都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當然也就隨意任人擺弄。
一想到這裏,沈洵就覺得自己頭頂上壓了一座五指大山,這沉重的山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時間連天色都變得灰暗了。
高三本來是複習的重要關頭,但沈洵這一天基本上什麼課都沒能聽進去。
幸好剛剛開學不久,複習也是從高一的內容開始,他就算落下的這幾天的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物理課時,一見到物理筆記,沈洵就下意識的一陣鬧心。
巴普洛夫的狗。沈洵想:那位顧先生可別再給我補物理了,他要再這麼麵上和和氣氣的當家教,背裏拿軟刀子逼人,得寸進尺,自己以後可能見到物理就直接吐了。
物理老師大概發現了沈洵走神,請他到黑板上做一道題。沈洵上前接過粉筆演算完畢,答案正確,老師也就讓他回到座位聽課。
這個小插曲倒是稍稍衝淡了沈洵越想越排斥的思維。
放鬆。他對自己說:弦不能繃得那麼緊,要彈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