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韓家上上下下歡喜的都有點失了分寸似的,唯一不和諧的地方就是韓元蝶了,灰暗、陰鬱、無精打采,偶爾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傷心的哭起來。
韓老爺得了爵位要謝恩,韓又荷這皇子妃更要進宮謝恩去,這會兒一家子還正在聽禮部官員指點這事的禮儀呢。而且這家裏驟然這樣大喜事,又要換家裏的裝飾,又要賞下人,又要派人各親朋處報喜,又要預備人家上門賀喜的喜宴,就算平日裏王慧蘭其實並不管事,但作為長媳,長嫂,她現在也很自覺的忙碌了起來。
王慧蘭忙上忙下,其實實在是顧不上這個寶貝女兒的,可碧霞來回了兩回了,她也放不下心,隻得瞅個空子脫出來回來看。
一路上都還在吩咐人說話,忙是忙,可忙的高興,但看到寶貝女兒的時候,王慧蘭那滿臉的喜色都退了,圓圓是真不對勁。
韓元繡在炕上爬來爬去的玩,韓元蝶坐在一邊,隻呆呆的看著,呆的有點傻乎乎的樣子,垂頭喪氣,跟平日裏活潑狡黠完全不一樣,真是受了沉重打擊的樣子。
王慧蘭坐到她身邊去,韓元蝶也就撩起眼皮看了看,然後把自己擠進母親懷裏,就不動了。
看到母親,韓元蝶覺得更難受了,這一世,母親回來了,這是一件讓人多歡喜的事啊,那個時候,自己還以為憑著神靈保佑,憑著先知先覺,她可以把每一個人都留下呢,可現在……
她又不聲不響的抽噎起來。
王慧蘭發覺自己簡直對她束手無策,女兒諸多的模樣她都熟悉,可也就這樣不聲不響默默的掉眼淚,這還是第一次,問誰也說沒有發生任何事,她自己也隻是搖頭。
沒有事怎麼會委屈這樣?肯定是有緣故的,但也不對,就是有事,這孩子跳起來鬧還差不多,怎麼會這樣一個人躲起來一直哭一直哭,王慧蘭心都揪緊了,隻得再三問:“圓圓,到底是怎麼了?你跟娘說,娘給你做主。”
韓元蝶隻是搖頭。她說不出來,沒法說。
這一頭,又有不少人找大奶奶來了,韓元蝶吸吸鼻子,推推王慧蘭:“娘你忙去,我沒事。”
這孩子淘起氣來實在叫人恨的牙癢,可這不淘氣懂事了,卻更叫人心疼,王慧蘭拉拉她的手:“去後麵園子裏玩去吧?叫人給你舀紅金魚上來玩。”
花園的湖裏有韓元蝶老要去舀的紅金魚,可都不許她這樣玩,王慧蘭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韓元蝶知道她娘擔心的很,可她又控製不住自己,便趁機點點頭,說:“好,我去玩,娘去忙吧。”
然後就拖著腳步往後頭園子裏去了。
其實她蹲在那水池邊上,還是在發呆,哪些興趣玩。
“你怎麼總喜歡蹲在水邊啊?”
程安瀾永遠從天而降,不請自來,這韓家園子他也翻的熟了,兩三下利落的翻過來,跑過來蹲在韓元蝶旁邊。
韓元蝶瞅了他一眼,嫌棄的往一邊挪了挪。
這個混賬,姑母這事兒,歸根結底就是他惹出來的禍事,韓元蝶這還一肚子氣呢,他居然還敢來。
還一臉歡喜。
是的,就算和別人的歡喜溢於言表不一樣,可這慣常沒什麼表情的臉還是看得出歡喜來。
而且這混賬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也沒看韓元蝶一臉抑鬱,還喜孜孜的說:“聽說皇上給三爺和你二姑母賜婚了?”
你歡喜什麼,都是你害的!
韓元蝶大怒,抓起剛才在地上滾著玩的一顆小石子就給程安瀾扔過去。原本在一邊陪著韓元蝶的丫鬟碧霞見狀,不敢耽擱,隻留下香茹守著,她忙忙的跑回屋裏去回王慧蘭了。
程安瀾完全無視,他隻是隨手就接住了那顆石子,看了一眼,又去看韓元蝶:“你不喜歡?”
韓元蝶不想理他,又挪開了一點,這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