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七八個袋子,感覺整間屋子一下子都空出來許多,搬家公司的人程式化地拖著東西果然離去,向右跟在後麵,腳步微微頓住。
她不敢回頭,就在幾個月前,她還站在這個地方,看著她哥和丁大哥的感情開始萌芽開花,可是你讓她怎麼能夠相信,短短的半年,事情竟然會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讓人絕望沉痛、錯愕驚慌。
“丁大哥,東西我可以收走,可是回憶我沒有辦法一起帶走,到底會不會心痛隻有你自己懂,哥哥的葬禮家裏不會辦,我們不相信他已經沒了,就算沒有警察的幫助,哪怕要找到天涯海角,我們也不會放棄,如果……如果我哥還能找回來,我不會告訴他是你變心了,我會告訴他你隻是當他死了,所以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他,謝謝。”
客氣而疏離,完全不是那個淨愛瞎搗亂的調皮模樣,那些風風火火沒腦傻缺隻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在她那一國。
向右看不見的地方,丁一寧的雙眼裏盛滿了悲傷,忍不了的淚水恣意橫流,眼前的景色絲毫沒有入眼,他聽得見那些哀傷的話,可是他不敢回頭,他怕向右看到他的眼淚會過來質問他為什麼能夠這樣狠心,他會忍不住。
是啊,從來就沒有拋棄向前好麼?他怎麼可能會忘掉那個正直到憨傻的可愛的家夥?那是他的半顆心以及後半輩子的命。
何止是天涯海角,就算用掉這一輩子,他也會用下輩子下下輩子,堅定不移地等著那個笨蛋,等著那個笨蛋回來牽著他的手,說“我們回家”。
他的笑一直都是明朗而溫暖的,就算害羞到連耳朵尖都紅殷殷的,眼神也依舊堅定,那是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那就是他要的穩穩的幸福,隻有向前能夠給他的穩穩的幸福。
“阿右,把你哥的東西留下好不好?”
丁一寧壓抑著哭腔,哽咽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懇求和期盼,果然,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不該在這個時候回想起那個笨蛋,這隻會讓他控製不住自己,帶走向前的東西就像是要將這個人從他生命中生生剝離開一般,痛不欲生。
懊惱中卻帶著幾分隱秘的期許,然而屋裏始終沒有應答,丁一寧緩緩轉過輪椅,向右早就離去,冰冷的紅木大門緊緊閉合著,顯得這孤清的世界可悲到無人問津,冰冷淒然。
丁一寧抹了把臉,有些麻木地瞪著大門,隨後默不吭聲地進了浴室,不多時,隱藏在巨大水流聲中的低沉嗚咽聲依舊清晰地傳出來,在寂靜的空氣中流轉消散。
☆、四十九、坑的就是你
三個月以來,雖然丁一寧的麵部神經基本協調以及穩定,那就是能夠長時間保持麵無表情的高難度僵死狀態,但是實打實的身上的肉卻是一直隻減不增,眼看著天氣就要熱起來,T恤穿在他身上,總有一種一陣風吹過,肋骨的形狀線條就會被刻印到衣服上的錯覺。
形銷骨立有些誇張,但真的是已經不能再瘦了,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現在根本不能直視,活像不能見太陽的吸血鬼。
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就是腿依舊有些跛,能走但是還不敢太用力,可即便是這樣的狀態,他仍然身殘誌堅地挺立在工作崗位之上。
事務所其實也就隻有七八個人,除了作為丁一寧助理的小何還算是個有心有肝的常規化人類之外,其他的要不冷酷無情要不精明幹練,都是工作狂人人格怪咖,精神多少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所以丁一寧的八卦雖然大家都有所耳聞,可一看自己老板過來上班,反應出奇的一致,抬頭看一眼,然後事不關己地繼續工作。
小何小心翼翼而又不安謹慎地跟在丁一寧身後,生怕他磕著碰著,丁一寧嫌煩地給人打發走,晁遠接了個案子昨天飛了台灣,丁一寧不動聲色地鎖上辦公室的門,有些虛脫地軟到椅子上。
安靜的辦公室裏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實在突兀瘮人,丁一寧微微一震,陰沉著眼瞥了眼來電,穩穩地接起,“事情我已經開始處理,也一定會成功……再給我幾天時間,我還有別的事必須先解決才能消除後顧之憂……我知道他學的是法化係,警告你們最好不要打歪主意,如果你們拿他去試毒或是其他什麼,我不會好脾氣地任人宰割,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的同歸於盡。”
那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丁一寧冷哼一聲掛了電話,悶了一會兒急促地站起來,走到窗邊猛地打開了窗戶。
六月春心裏的暖風溫柔輕輕吹過,鎮定安撫著浮躁的心,丁一寧閉著眼深呼吸了幾次,掏出手機給莫然發了條短信:今天我生日,晚上去你家,我知道郝思蕾帶孩子回娘家了。
中午的時候莫然才回了過來,簡單的一個字:好。
丁一寧瞅著手機看了半天,有些粗魯地將手機丟進了一旁的抽屜裏。
六點鍾的時候,丁一寧合上麵前厚厚的一本大律例,摘下眼鏡揉捏著鼻梁,抻抻懶腰活動了一番筋骨,長長舒出一口氣,拍拍臉帶著少見的精神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剛要走小何從後麵追了上來,丁一寧有些疑惑地轉過身,“什麼事?”
小何將一個精致的嫩綠色錦盒遞給丁一寧,“邵先生之前來過,說是怕打擾你工作所以讓我轉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