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回到宿舍,就聽宿舍裏的人在嘰嘰咕咕地說什麼,她一走進去,大家連忙住了嘴,都打趣笑著看她。
她低頭洗臉,旁邊一女生嘿嘿笑著對她說:“紅軸啊,剛才我們為你編出一句話!”
蘇紅軸無精打采地抬起頭問:“什麼話?”
“體委一聲吼,紅軸抖三抖!”
這女生一說出這話,剛才原本笑哈哈的女生頓時再次哄堂大笑起來。
蘇紅軸紅撲撲的臉上濕漉漉的,睜著迷蒙蒙的大眼睛,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似乎從那開始,蘇紅軸對於那位偉大的孟思成對自己是否有些想法這件事,便不抱任何希望了。
孟思成一向是很會自我克製的人,不然他就不會在還不到三十歲的時候就在和這個城市幹出這樣一番事業。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要做到的,即使那件事違背他內心的意願。
孟思成告訴自己,蘇紅軸什麼都不是,所以我不會急巴巴的跑過去。我當然會去DMC,但我必須按照我往日的規矩,隻在每周二去,一天都不能早,一天都不能多。
所以孟思成讓自己不要去想什麼蘇紅軸,然後幾乎整整一周,他真得沒有想。直到,這一天是周二,也就是蘇紅軸上班的第二天,他竟然站在鏡子前特意看了下自己的儀容,然後吸了口氣,提著公文包下了樓。
當他用略顯激動的手將鑰匙插到車孔時,他陡然停下了,不由得自問,我怎麼了?蘇紅軸這個人,不過是他過往幼稚和無厘頭的暗戀的一個人物罷了!如今,他是這個城市高高在上的楚翹,他還被評為十大傑出青年,他是有名的企業家,他在政商法三界都在不露痕跡地遊走有餘,而她呢?她寄居在這個城市的一個角落,如同大馬路上的塵埃般,忙忙碌碌到處都是卻任人踩踏。他們早已一個天一個地,他怎麼還會對她念念不忘?!
一周了,這是孟思成第一次反思自己的內心,他是一個多麼理智的人,很快發現原來自己內心深處還是對她有著渴望!孟思成趴在方向盤上,帶著一絲苦澀想,我到底是一直都不曾忘記她,還是說隻是因為得不到反而覺得更加美好?
其實在孟思成的少年時代,想起蘇紅軸,他是矛盾、掙紮、痛苦的。那個時候的他雖然看起來風光無限,但由於家境問題,他內心還是有些自卑的。而蘇紅軸的那句嫁個有錢人,仿佛在一瞬間擊毀了他少年時代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從那之後他看到蘇紅軸,便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恨和無奈。
再後來,他們高中偏偏還是在一個班,看著這個又笨又傻又懦弱的蘇紅軸屢屢在自己麵前出醜,有一種報複得逞的快感在他心裏升起,但同時,他也更加的煩躁。
這種矛盾一直到他高考完畢,他考上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在那個小地方是建校以來的第一次。校長和他握手,並親自把裝有一大摞獎金的信封遞到了他的手裏。甚至連地方的電視台都在節目的最下方走馬燈式地打起了廣告,說我縣某某學校某某某,考上了某某某學校。
在這一刻,羅思成真是出盡了風頭,賺足了羨慕的眼球。反觀這個蘇紅軸,灰溜溜地像一隻地溝的倉鼠一樣來到學校領了錄取通知書。
那一天,蘇紅軸來領錄取通知書,偏偏羅思成也在,至於是不是巧合,恐怕隻有羅思成自己知道吧。
孟思成淡淡掃過蘇紅軸手中已經拆開的信封,忽然問道:“你要去s市?”他已經查過,她被本省省會城市的一所大專錄取了。
蘇紅軸感覺到孟思成的目光,低頭抿抿唇,捏著信封的手往後躲了一下。在這個天之驕子的光環下,她的灰暗和瑟縮幾乎無以遁形。
孟思成看到蘇紅軸瑟縮的樣子,心裏又有些氣,偏偏又有一絲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憐惜。他甩了甩頭,故作冷淡地問:“你什麼時候去報到?”
蘇紅軸不明白為什麼此時此刻自己會被這個萬眾矚目的人物叫在這裏問這些,但她不敢不回答,隻能乖乖地說:“還沒定,應該是9月6號出發吧。”
孟思成輕輕地‘哦’了一聲,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又問道:“你自己去,還是你媽媽陪你去?”一個女孩子第一次出門,偏偏又已經沒有了父親,她怎麼過去?
蘇紅軸咬了咬唇,如一個小學生般回答說:“我媽媽身體也不是太好,所以不用她陪了。我,我和肖傑一起去。”
肖傑,孟思成和蘇紅軸共同的高中同學,一個樂觀活潑愛幫助人的小夥子。其實孟思成和肖傑還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在籃球場上培養起來的友誼,兩個人是哥們。
盡管知道也許根本沒什麼,孟思成心裏還是沒來由泛起一股酸澀,他僵硬著聲音,帶著諷刺說:“原來你早已給自己想得很周到了啊?”
蘇紅軸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問,想了想,他問得也沒錯啊!於是她隻好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孟思成見她竟然還點頭,這下子是氣不打一處來了,冷怒著聲音問:“這下子好了,你們這麼有緣跑到一個城市,可以好好培養培養感情了!真是恭喜你們啊!”其實孟思成當然知道她和肖傑沒什麼,但他就是忍不住發酸,就是忍不住這麼說。
這下蘇紅軸就算再遲鈍,也是聽出來這孟思成同學正在怒氣滔天,她很是不解地抬起頭,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孟思成。
孟思成被她那雙無辜的大眼那麼一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裏那原本正在醞釀的怒火仿佛一下子蒸發成了一點少有的羞澀。但他還是僵著聲音冷問:“你看什麼啊?”
蘇紅軸趕緊低頭,小聲說:“我沒看什麼啊。”
孟思成不高興了,沉著臉譴責:“說謊!”
蘇紅軸眨了眨眼睛,她不說謊的啊。可是孟思成說她說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辯駁了。
孟思成低頭凝視著低垂著頸子的蘇紅軸,卻見她那烏黑的秀發隨著垂頭的動作輕輕滑下,在白皙的脖頸上蕩出一點美麗的弧度。
他忽然覺得喉嚨裏有些幹澀,咬唇凝視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