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嗎?”
“你先睡會兒吧,我先開車找找。”我一踩油門,車開了起來。
起初梁讚還強睜著眼睛,力求不錯過任何一個路人。不過他實在是太困了,在我的車開上京通快速路之前就睡著了,而且呼嚕聲如雷鳴一般。開始我還琢磨著得編一個謊把他騙到通州,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是問題了。一切是那麼順利,那麼自然。
在京通快速路上,我看到一起車禍,肇事車輛已經不見了。死者是一個穿著橘黃色衣服的環衛工人,估計是被碾爆了肚子,腸子流了一地。他身旁也沒有警車和警察,其他車輛正視若無睹地從他身邊開過。我把車子開得很快,完全沒有顧及這條路上有兩處限速的攝像頭,40分鍾就到了我租的那個偏僻的小區。
當我把車停在車位上的時候,梁讚依然睡得像頭死豬,我看著他那肥頭大耳的腦袋和從嘴裏不斷往外淌著的哈喇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在我眼裏,梁讚就是頭豬,從小就是。因為他太能吃,再加上梁曉歡縱容他的飲食習慣,極其不節製地把好吃的都讓給他,所以他一直就是個胖子。從小時候的小胖子變成今天的大胖子,不過我知道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是個死胖子了。
我拍了拍他的臉,他好像睡死過去似的,完全沒有反應。我再使點兒勁兒,手拍到他的臉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可他依然沒有睡醒的意思,反而呼嚕打得更大聲了。我無意中發現從他羽絨服兜裏漏出的一盒煙,我輕輕一拽,煙就掉了出來。不僅掉出來一盒煙,還帶出了他的手機和一個證件夾。我把煙、手機和證件夾都撿了起來,開門下了車。
我抽出一根煙,靠在車門上點著。我記得上一次抽煙的時候還是在大學,那時候因為好奇,跟一幫狐朋狗友胡亂抽過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好多年都沒有抽過了,我借著冬天寒冷的空氣猛吸了兩口,吐出來的白霧不知是煙還是哈氣。
等我抽完第四根的時候,我已經快凍僵了。我剛要打開車門鑽回車裏,眼角餘光看到樓道裏走出來一個人。我轉頭一看,又是那個穿紫色羽絨服的女人。她站在樓道門口,雙手插著兜,她居然在看我!我有點兒不自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又點著了一根煙。這時那個女人居然朝我走了過來,我的頭皮麻了一下,手心又開始出汗。因為多年性格孤僻,再加上從醫之後除了女同事和患者很少和別的女人接觸,一個女人如此主動,我還真有點兒招架不住。
她走到我麵前,敏捷地把我手上的煙奪過去,踩到腳底下。我愣住了,僵直地看著她。
“沒半個小時呢,你都抽幾根了?”
“嗯?你怎麼知道的?”
女人抬手指了指三樓的窗戶,示意那是她的家,然後又指了指地上的煙蒂。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非常仔細地看了看這個女人的五官。細眉、鳳眼、高鼻梁、薄嘴唇。皮膚白皙,但是不夠細膩。眼袋很大,黑眼圈兒也挺嚴重,仿佛是常年熬夜的結果。
“好像總碰見你,真夠巧的。”我說。
“是嗎?”女人反問了一句。
這一句反問讓我覺得有點兒怪怪的,“難道不是嗎?今兒算是第三次了。”我說。
“咱們是鄰居,以後估計還多著呢。”女人輕描淡寫地說。
“可能吧,如果沒有世界末日的話。”
“嗬嗬,你信嗎?”
我剛要說話,我正靠著的車突然動了一下。我一回頭,發現梁讚醒了,正在使勁伸著懶腰。因為他太胖太重,他在車裏的每一個動作都能讓汽車敏[gǎn]地發出反應。我下意識地用大拇指指了一下梁讚,那個女人微笑了一下說:“行,那你先忙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