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投進了那個黑漆漆的地穴。
“你們這群瘋子!”蒼魘好歹還練過氣,半空裏忽然凝聚真氣猛然朝上衝去,卻看見目所能及的那片血紅的天空正在迅速變小。
轟隆。
所有的光線都被關在了厚重的祭壇石板之外。
蒼魘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再一次重重的摔了下來。
出不去了。
再也出不去了。
“混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蒼魘氣急敗壞的吼了幾聲,忽然間又頹喪的一屁股坐了下來。
頭頂上的石板足有幾千斤,就算是他撞到頭破血流也未必出得去。
牆壁的縫隙裏有微微的熒光,雖然起不到照明的效果,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至少還能勉強分清楚地宮裏的陳設。
蒼魘摸了摸背後的包袱,炎龍的碎片早就七零八落散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個劍柄帶著小半截斷劍。
用來自盡倒是足夠了。
背後火辣辣的疼,幸好傷口不算很深,血已經止住了。
爬起來丈量了一遍,南北是六十四步,東西是四十九步。
這個地宮並不是很大,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深。
那十幾隻血鬼降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裏麵沒有屍體,沒有花香,沒有邪氣。
當然,也沒有出口。
蒼魘決定再沿著牆壁把四個角轉個遍。
摸著牆壁從東北轉到東南,忽然一腳踹倒了什麼東西,吭一聲倒了下去。
“道爺祖宗!指頭斷了!斷了!”蒼魘抱著腳趾悶哼,前麵的角落裏也冒出了一聲□,“嗯……”
“誰!是誰!”蒼魘渾身汗毛倒豎,噌的一聲跳出好幾尺。
那個人佝僂著身子縮在角落,就像一團破舊的棉絮,聲音極其疲憊微弱而嘶啞:“原來被燭台砸中是這種感覺……你是誰?”
“你先回答我!”蒼魘厲聲喝問,那人好半天沒搭腔。
蒼魘趴到地上四處摸索半天,終於找到那個被踢翻了的燭台,摸出了腰間的打火石,噌噌了半天,終於引燃了燭台上那根半短不長的蠟燭。
“喂,你是不是死了?回答我一聲……”地宮和上方有空氣流通,燭火被拉伸成一條線,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搖曳的燭光當中,蒼魘勉強能看清楚那個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人約摸是個年紀略比自己大些的少年,一直扭著頭把臉藏在黑暗裏。
“我想起來了,你是剛才被推下來那個人是吧?用來當供品那個倒黴鬼?”蒼魘總算從記憶裏挖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你是誰?”少年依舊把臉朝向黑暗,氣流從喉管裏溢出的聲音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聽起來讓人覺得渾身發麻。
“我……”蒼魘認真的想了想,“我是加菜。”
少年的肩頭很明顯的一顫,卻沒有發出笑聲。
“你看著我說話行不?又不是大姑娘跟人相親,這麼扭著頭你不難受啊?喂!”蒼魘忽然伸手把他拽了起來。
那張臉出現在燭光當中的時候,蒼魘霎時間如墜冰窟。
左半邊是仿佛午夜間驀然開啟的美夢,花火衍生,罌粟怒放。
右半邊被血鬼降啃噬得隻剩下了一片爛肉,恰似墮入閻羅輪回之外最深沉的噩夢,黑洞洞的眼窩裏一團膿血,甚至已經分不出眼睛的輪廓。
他望著蒼魘,左邊完好的黑瞳深邃如許,映著燭火顯現出奇異的幽藍水色。
那樣的眼神,正好是隻滑掠過膚血卻不要骨肉的冰涼。
一眼之間,有一種萬劫不複的味道。
8救與不救一念之間
那人的麵目已經夠可怕了,可他的眼神更可怕。
好像見鬼的不是蒼魘,而是他。
“你……你趕緊瞑目了行麼?”蒼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都這樣你還苟延饞喘個什麼勁,早點投胎重造還能少受些罪。”
“小兄弟,那你幫我個忙吧……”
“說吧,要我怎麼幫忙?”他連說句話都那麼艱難,蒼魘隨時都覺得他下一句話說完沒準就直接魂歸西天去了。
“殺了我。”
蒼魘掏出炎龍斷劍在手裏拋了拋之後反手遞給他:“拿著,別客氣。出世修道之人不沾殺孽,你自行了斷解脫吧。”
“助人西登極樂也是大功一件,何談殺孽?”少年把炎龍接到手裏,卻虛弱到連拿都拿不穩,劍柄咚一聲落在地上。
蒼魘也不上去撿,幹脆把衣擺撩開靜靜蹲在一邊。
少年也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你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蒼魘誠實的回答,“我在等你死了之後好把斷劍拿回來……自盡。”
少年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想著自盡,還不如想辦法出去。”
蒼魘的心嘭嘭狂跳。
一半是驚的,一半是嚇的。
“得,辦法我來想,你撐著別死就算對得起我了。”蒼魘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上麵厚重的石板開始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