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乃是鎮北大戶,隨便花些銀兩就可以逼得這些查案的小捕快辭官回鄉,可是苦了他們。
車瑤不依不撓,正色道:“這案子肯定是有問題,要不然衙門怎麼可能拖到現在?”
紀橈聽罷,頗為詫異地望著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連任知縣都說要結案了,偏偏邱大人聽了你的話後堅持說呂家有問題,又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紀橈白了她一眼,“要不是有邱大人壓在上麵,你這官司不用打就可以回家去了。”
車瑤恍然大悟。
她終是想明白為何衙門上上下下都對她有所不滿,皆是因她插了一腳後,愣是將這無需開堂公審的案子給變成了官司。想衙門本就事情多,如此一來,又添了不少麻煩事。
而對於邱逸——與其說他是明察秋毫,不如說她實在摸不透此人的心思。
“真是邱大人讓你們繼續查的?”
“不然呢?”紀橈歎了口氣,“你當我們都吃飽了沒事幹麼?”
原來,昨日邱逸去呂府的目的就是為了查賬本,剛一進門就被呂家的大小姐盛情拉進了客廳,豈料這廂開門見山就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弄得那呂大小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隻好將賬本拿了出來。
而衙門那邊當天就傳出了這材料不足的消息,更是給呂家揪住了把柄,一口咬定是這名叫王二的工人搞的鬼。看這架勢,定是要讓王二的遺孀也不好過。
呂家一共有四個孩子,最小的便是這少爺呂中德,上頭有三個待嫁的姐姐,呂老爺晚年得子,自然特別寵這個小兒子。如今寶貝兒子遭了難,連屍體都不甚完全,定然是氣昏過去了。
車瑤自然明白邱逸的意思:倘若王二沒有盜取呂家的材料,必定有人這麼做;可這裝修一事牽扯到的人不下百名,光是一天完全無法找出是誰人下的手。她斟酌一番,還是決定回家好好理清這案子,準備明日的預審。
***
次日清晨,平安鎮裏的百姓一早就來到衙門前,個個饒有興致地想要看車瑤與馬文香打官司。
公堂之上那戴著烏紗帽的便是平安鎮的任知縣,年近五十,但容光煥發,圓滾滾的臉上刻意作出嚴肅的表情,反而顯得有幾分滑稽。
這任知縣本名任來豐,在平安鎮就職已有七年之久,雖然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但往往行事風格詭異,辦案的手段也是令人瞠目結舌,因此多年來一直未得到升官機會。
此時王家遺孀與呂家夫人早早地被傳喚到了公堂之上,一拍驚堂木之後就是預審開始。
車瑤正站在那遺孀身旁,抬頭注視著任知縣。其人的左下方正坐著平安鎮的縣丞,而邱逸卻是抱著劍倚在一旁,不聞不問。
其實按理說來,每當升堂之時,這邱副使是應當與任知縣一同出席的,但他似乎從不喜歡露麵,每逢開堂公審都隻是站在角落裏,令任知縣很是頭疼。
可沒辦法,這裏他的官最大,他說了算。
任知縣輕輕咳了一聲,喝道:“原告何人,報上名來!”
那跪在王家遺孀旁邊的是呂中德的母親,竟“哇”地就哭了出來,恨不得來個三拜九叩,啜泣道:“回大人,老身是呂中德的母親呂陳氏,小兒正是被王家工人給害死的。”
任知縣又道:“你身邊的婦人,可是王二的遺孀?”
呂陳氏掏出手絹抹了把淚,“正是。”
“……哦,那退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