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隻有兩個理由:一是相信了張興言的人品,二是想插手私鹽一案。
無論哪一件對她來說都是好事,隻是廖敬之既然身為當朝元老,又是與安叔一般年紀,心思自然不是她一個小丫頭能揣摩透的。
該說的已經都說完,究竟能不能爭取到機會卻是個未知數。以往的官司雖然有勝有敗,但都為她積累了經驗,例如對待馬文香這種不要臉的人,就要采取更加不要臉的手段。
這陣沉默未免有些太久,她不由蹙了蹙眉,抬頭之時倏見廖敬之揮了揮手,似乎有些疲憊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車瑤乖乖地行了禮便轉身離去,馬文香顯然是不樂意,可見廖敬之發話,也隻好念念地出了刑部,齜牙咧嘴地罵了車瑤兩句,便忿忿地走了。
安叔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大概就是他。
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競爭對手,車瑤有時的確很想給他來一通說教,但思忖著這馬文香如此冥頑不靈,還是作了罷。
仲秋將至,長安城裏是一片悠揚溫怡之景,盡管氣候比平安鎮要幹燥許多,但不似鎮子裏那般時常下雨,總是洋溢著另一種愜意。車瑤忙了那麼久,肚子自然是餓了,回客棧後便找來初菱一起吃飯,不多時便瞧見外邊的百姓紛紛興衝衝地趕去了衙門外邊,才知禦史台那邊已經將買官一案審理完畢。
“那張大人如何了?”她問。
答她話的婦人笑容滿麵道:“雖然是被撤了官,不過沒有被發配充軍,真是老天開眼。”
車瑤沉沉鬆了口氣,想這位廖大人在這個案子上本就有些動搖,經她那麼一說,想必也開始有了另一番思考。所謂“鐵血判官”,大約隻是個被神化了的形象罷。
沒有被發配充軍,也就是還有繼續參加科舉的機會。
“噢對了,據說前幾天衙門裏關的那個人就要被大理寺帶走了,說什麼朝廷命官與私鹽案有關,總之那叫一個老天有眼。”婦人又樂嗬嗬道。
車瑤聽罷倒是愣了。
私鹽這個案子拖了這麼久,說實話她倒也沒了打這官司的心思,畢竟堂堂一個工部侍郎不是她所能告倒。眼下廖敬之是管定了這件案子,而有這樣一個元老坐鎮,齊仲則怕是開脫不了。事情總算是塵埃落定,她卻著實沒有想到,這位十裏之外就能讓人聞風喪膽的廖大人會如此正義,看來這名聲不是吹出來的。
人一旦放心下來便會開始犯困,她正想著是否該去睡了午覺,卻聽初菱神采奕奕道:“阿瑤,這回你可得感謝邱大人啦。”
車瑤眨了眨眼睛。
的確,這案子從頭至尾都是邱逸在查,雖說後來轉交到了刑部,他也從未鬆懈過。而且方才,若不是憑著他的信物,隻怕她……沒那麼容易見到廖敬之。
這般想著,她才意識到那半塊玉佩還沒給邱逸還過去,隻好頂著困意出發去了員外府。
廖敬之的府邸離此地太遠,段銘珂也隻有一間破得讓人不想住的小房子,無疑是遭到了嫌棄,因此這師徒二人暫住在了湯慶的府邸上。湯員外孑然一身了好幾年,突然有位左都禦史大人要住在他府上,自然是感激不盡,忙不迭將他們請進了門。
車瑤到時天色已晚,想著邱逸批完那麼多公文是否正在休息,躊躇著要不要給他捎點吃的去,卻在門口不遠瞅見一個踱步來踱步去的人,似乎已經在外邊停了很久,卻遲遲猶豫著是否該進去。
她湊上前去瞧了一瞧,隻見對方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襲樸素至極的布衣,但相貌堂堂,目光深邃凜然,看起來竟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