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凡事也開始了思前想後。
如今她需要照料的不止是安叔與初菱,她還要去為瑞王以及車恒討回公道,明明是惦記了這麼多年的事,可近在眼前之後,卻讓她有些想要望而卻步。
對象是當朝首輔,就算有廖敬之與邱寄明的幫助,她也……不知何去何從。
沉思之時,她感到袖子被人拉了拉,一轉頭才知,是平山公主扯了扯她的胳膊,明快的笑容中總是夾雜著一抹異樣的色彩,興奮道:“小許,我們一起去看狀元郎吧,聽說長得可英俊了!”
陸公公在一旁提醒道:“公主,你可是千金之軀……”
不等他把話說完,平山公主早已拉著車瑤奔出了院子,仆人們亦紛紛跟了去,害怕跟丟又不敢跟得太近,隻好隨時保持可以看見卻又不打擾到她的距離,可謂用心良苦。
巳時未至,長街之上竟早已是一片人潮入流,百姓們紛紛圍在道路兩側觀望著。陸公公眸子一瞥,當即有個小太監會意,將道路辟了下來,恭迎平山公主的大駕,可此時他們的公主卻早已是牽著車瑤的手在街對麵與他們招著手。陸公公幾近昏厥。
不知是不是擔心她走丟,公主一直拉著車瑤的袖子不放,雖說未觸及到體膚,但如今她畢竟是男裝打扮,於誰看到都有些不妥,隻好嚐試著將袖子抽出來,可她方一動,公主便抓得更緊。
“公主可曾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她低著嗓子道。
公主瞥了她一眼,滿不在意道:“你都是要當駙馬的人了,還在乎這個?”
“我聽陸公公說,你與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
“哦,好像是哦。”公主歪了歪腦袋,“因為你們都長得很像那個救過我的人。”
說這句話時,她分明是愉快的口氣,可眼神卻是淡漠至極,仿佛不像在敘說自己的故事。車瑤不禁惑然,要說後院裏的那群公子哥們,除了看起來都很斯文之外,可以說沒有任何共同點,在相貌上更是千差萬別,找不出一點相似的地方。她正想追問對方是如何覺得他們一幹人長得像,遠處便傳來了一陣歡呼之聲,大約是今年的狀元爺入京了。
一時間,百姓們都歡呼雀躍了起來,似乎是因為此人乃是京城本地出生,十足為鄉親們長了臉。說來也有趣,科舉三年一度,但京城出身的及第卻是少之又少,別說是狀元,就連榜眼探花也不多。故而,今年的狀元實在讓人拭目以待。
此時陸公公等人已經將窩挪了過來,湊到公主身後,丹鳳眼斜溜溜地瞄向遠方。隨著那乘馬之人漸漸靠近,周圍的歡呼聲更加強烈,公主興奮地甩掉了車瑤的袖子,神采奕奕道:“公公你看!狀元郎長得也好像!”
經過這一日的相處,車瑤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可以綁回家養著去!
她不禁開始為這位狀元郎惋惜起來,方覺這一日來無所事事,又突然不知所蹤,隻怕廖敬之那邊早已動了怒,隻好道:“公主殿下,你帶我來這裏……究竟是要做什麼?”
誰知,公主突然轉過頭,像不識得她似的,奇怪道:“你怎麼還在這裏啊?舊愛。”
“……”
***
那日回到公主府後,車瑤本是想去禦史台尋人,無奈陸公公不讓她走,道是公主沒準突然就想起她來了,得再留個幾天,大家都是這個規矩。
車瑤無奈,隻好托人送了封信去給廖敬之,本以為會被劈頭蓋臉訓一頓,誰知那邊的回應卻沒個準信兒,隻讓她在京城裏好好呆著,莫要出事。
她的心裏有些迷茫。
廖敬之的想法她不是不理解,眼看證據盡毀,徒兒出事,她一個小丫頭究竟是不是當年的沭陽郡主還有待考究,作為一個禦史大夫不可能什麼也不查就去幫她,而時間拖的越久,於她而言就越是不利。
況且,現在不止是瑞王一案沒了著落,朝廷那邊傳出這一次的宮女投毒案又是扯上了太醫院,且最關鍵的一名禦醫就這麼消失不見了,滿城下達了通緝,卻至今沒有抓到人。
情況急轉直下;然而,畢竟對方是長輩,或許考慮到她沒有考慮到的因素,她便隻好暫時留在公主府,本想著今日被搶回來的是不是狀元郎,才知公主空手而歸,在街上那一言不過是說說罷了,正如當天將她拉回來,同樣是說說罷了。
一連過了數日,禦史台那邊仍然沒有消息,倒是公主府每天都有新奇的事發生,時常有新人來,又時常有舊人走,可究竟是從哪裏弄來的,卻是不得而知。車瑤打聽了許久,才曉得這些青年有的是文人墨客,有的是朝中的小吏,分明在街上走的好好的,無故被拽去了公主府,與她的情況如出一轍。
後院中的人換了不少,而她也很快注意到,唯一一個不變的,便是這個看書的灰衫男子。
他似乎總是坐在同一個位置讀同一本書,亦沒有什麼存在感,乍一看很難令人注意到。一日,她終是耐不住好奇,湊上去問:“我說,你怎麼還在這裏啊?”
“你不也還在這裏?”對方冷眉反駁道,換了個姿勢擺擺手,“別打擾我看書。”
“你拿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