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全是因為婆媳關係的原因。”許莘自己都不明白了,“反正就是害怕,有些事,一旦邁出了一步,就收不回來了。”
“為什麼一定要收回來呢?有些路,別人走不好,不一定你也走不好。可是如果你不走,你就永遠就不知道什麼叫作‘好’。你年紀不小了,工作又辛苦,難道你還真的打算自己過一輩子,每天回家之後連個給你倒杯水的人都沒有?”
“可是我怎麼知道這人能給我倒一輩子水呢?”許莘撇嘴,“這世界變化快,一切都說不準。”
“三十歲的時候就想三十歲的事,不要去想五十歲的時候誰給你倒水。”段斐表情平靜,“我現在知道了,今天很幸福,那幸福著今天的幸福就好。每天都幸福,幸福到死,就是一輩子。說白了,你倆今天在一起,明天也在一起,一天天過下去就是‘白頭偕老’。所以最關鍵的還是眼前,是當下。喜歡,就在一起,幹嗎想那麼遠?有時候,想得越遠,越容易患得患失,反倒容易錯過幸福。”
“可是越這樣越不甘心半途而廢……”
“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會半途而廢呢?”
“現在半途而廢的太多了。”許莘歎息,“姐姐你這麼好,孟旭還不知足;小蒼蠅忍辱負重,管大哥還和別的女人黏黏糊糊……”
“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別亂說。”段斐囑咐,“把嘴封嚴了,切記!”
“記得了。”許莘長歎,然後突然聽見手機響,匆忙告別,“杜屹北又追殺,等我打發掉他再說啊!”
許莘倉皇間掛了電話,段斐無奈地看著手機笑笑。她扭頭看身邊的果果,結果沒想到果果沒睡覺,還瞪眼看著她。
“果果你怎麼還不睡?”段斐給果果拉一拉被子,看著女兒的眼睛問。
“媽媽,明天江叔叔來嗎?”果果問。
“是啊,江叔叔來接果果去看大熊貓。”段斐微笑著看女兒,那雙長得跟孟旭很像的眼睛此刻卻隻有她這個母親一個人的倒影。
果果高興了,眯起眼睛笑一笑。段斐哄著女兒,直到她睡著了,段斐才關燈睡覺。
隻是在黑暗中她恍惚著想:她的這一路,到底能不能走通?
第二天早晨,段斐起床,照顧果果吃完早飯,又準備了中午野餐時要用到的瓶瓶罐罐,剛收拾好,門鈴就響起。她去開門,不意外地看見江嶽陽的笑臉。
果果看見江嶽陽來了,很興奮,遠遠跑過來喊:“江叔叔,我們走吧!”
江嶽陽抱起果果,捏著她的小鼻子笑:“果果吃早飯了沒有?”
“吃了。”果果迫不及待,摟住江嶽陽的脖子催,“叔叔你快點。”
段斐站在旁邊看著,隻覺得有笑意浮上自己的臉。
說話間三個人就下了樓,一路上果果都在講“大熊貓如何如何”之類的話,連段斐都納悶她現在怎麼就能變得這麼開朗活潑,所以當江嶽陽猛地停住腳步時,段斐還因為走神撞到了江嶽陽的後背上。
然後,她就聽見江嶽陽那聲底氣不足的稱呼:“媽―”
迎著陽光,段斐站在單元樓的門口,一瞬間也有點發呆。
直到江嶽陽把果果放到地上,牽著她的小手,再拽著段斐一起站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婦人麵前時,段斐才把滿臉的呆滯換成三分驚訝、七分微笑,招呼道:“阿姨好。”
江嶽陽急忙打破僵局,問:“媽,你怎麼來這兒了?”
“我一早去你家,看你急匆匆開車往外走,叫你幾聲都聽不見,就找了輛出租車跟著。”江嶽陽的母親沒什麼表情,“誰知道你來了這兒。”
“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吧。”江嶽陽盛情邀請,“我們要去動物園看大熊貓。”
“看見人就氣飽了還看什麼大熊貓?”江媽狠狠瞪一眼自己的兒子,這才仔細看段斐幾眼,再低頭看看果果。果果見到生人還有點不適應,被江媽這麼一看,立即又縮到段斐身後去。
江媽沒好氣地再訓兒子:“讓你回家你不回,我就是來看看你到底都在忙什麼。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把我和你爸的話當耳旁風是吧?江嶽陽,你聽好了,咱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是要臉麵的。凡事我也不說得太透,你好自為之。”
這番話的確說得不是很透―可是能聽懂的人都聽懂了,再透一點也沒必要了。段斐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麵前的母子倆,心裏權衡著自己現在是和果果回家去,還是自己帶果果去看大熊貓?說起來果果盼這個周末已經盼了很久,她不管自己將來能走到哪一步,但決不能委屈了果果。
還是江嶽陽先急了,略有些吼:“媽你怎麼這麼說話,什麼臉麵不臉麵的,我長這麼大,什麼時候丟過你們的臉?”
“江嶽陽,你現在不就是在丟我們的臉嗎?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結婚不是個小事,要慎重,慎重!”江媽生氣了,一邊說一邊沒好氣地看段斐一眼。
江嶽陽剛要說話,沒想到果果站了出來,拽住江媽的衣襟,仰頭看著她問:“奶奶,你不去看大熊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