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海將氧氣罩撥開,用盡渾身的力氣連冠地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了,這些年,我對不起你。念著盼著的就是你的一句爸爸。”
“我知道……這些年……我對不住你……當年,我更是……對不住……你母親!咳咳……咳……”後來的話,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他好似用盡了全力,連說一個字都會喘上幾口氣。動情之處,他甚至猛烈地咳了起來。
黎小悠急忙將一旁的布帕遞給他。
他艱難地捂住嘴巴,狠狠地咳了一通後,再拿離布帕子的時候,黎小悠看到了電視劇裏經常上演的一幕。
白淨的手帕上,點點灘灘的血跡。
觸目驚心……
“爸!”黎小悠再也忍受不了這樣視覺的衝擊,那句遲來二十多年的稱呼破口而出的時候,她的眼淚也一並流了出來。
段長海聽到她叫自己的那一聲,頓時老淚縱橫。
一老一少,手掌相疊著,這場麵不禁動情幾許。
***
“醫生,你是說我父親他最多隻可以活兩個月?”黎小悠看著一份份化驗單子,看著對方的雙眼有哭過的微紅。
“令尊本就是胃癌晚期,如今又受了槍傷,雖然手術很成功,卻不禁加快了癌細胞擴散的腳步。而且,令尊的身體不是可以經受的起各種放射性治療的。”醫生的態度很誠懇,有那麼一絲悲天憫人。“醫者父母心,我能給你的建議就是,與其嚐試那些折磨人成功率卻並不高的治療手段,不如安安穩穩快快樂樂地陪老人走過這兩個月。”
黎小悠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離開醫生辦公室的後,她不禁仰頭,似乎那樣眼淚就不會落下來。
悲歡離合的背後總是有這樣多的無奈,她剛認了父親,上天就要收走她作為女兒的權利。就如同她剛剛生下了孩子,上天卻同樣收走了她做母親的權利一樣。
“嘔……”黎小悠突然感覺一陣惡心,不禁扶著牆作嘔。
蹣跚著找到衛生巾,她卻沒有在想嘔吐的感覺。一定是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太濃重的,她有些受不了了。
黎小悠想著,蒼白著一張臉進了病房。
陪段長海說了一會兒話,雖然大都是她說他聽。即使的講起了艱難的過往,她亦是挑一些快樂幸運的片段說。
說到最後,似乎連她自己都相信,自己的過去,並不那麼苦難了。
而事實上,黎小悠隻是不想讓他愧疚。
為籌養父醫療費而替慕辰楓代孕的事情,她更不可能說。於情於理,段長海都是她的父親,有再多的不是,她也有必要讓他餘下的時光不再愧疚裏度過。
當然,因為怕他情緒不穩定,黎小悠並沒有問他和慕辰楓母親之間的恩怨。總想著,等哪一天他想說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說了。
***
回家的時候,是段長海的侍從開車送的黎小悠。
在路上,從他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她了解到段長海是從c市過來的,距離s市隻有一百公裏外的城市。
是做陸地運輸生意起家的,除了錢,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就連這些年的助理,也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他吃齋,也念佛,是慈善大家。
黎小悠心中大致有了了解,隻有過去虧欠過的人,才會總想這要償還。她知道,吃齋念佛做慈善都是段長海的一種贖罪的方式而已。畢竟,他年輕的時候,造成那樣無法挽回的過錯。
逼死妻子,訁秀女幹少女……
老天,當年那少女的一輩子,都被他給毀了!黎小悠惶恐地搖搖頭,開門下車。
下車道別後,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禁頓住了腳步。
那少女……
那少女該不會是……慕辰楓的母親?!
正想著,她的眸光一凝,門口外站著兩個小身影,正躊躇要不要進去的模樣。
慕爾逡和慕爾巡!!他們怎麼在這裏?
“慕爾逡,慕爾巡!”
聽到熟悉地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兩個孩子急忙轉過身,看到她後便飛奔了過來,齊齊叫道。“媽咪!”
“乖,媽咪在!”黎小悠抱籠著兩個孩子,卻發現自己目前的體能根本不能一起抱起兩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