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1 / 2)

“那你萬事小心。”殷肆深知此刻出現在安淑儀麵前隻會加深隔閡,隻好點頭應允姻姒的想法,“我與玄蒼在屏星道候著,若是有情況,隻管傳音出來。”

能有什麼情況呢?她心中無奈一聲歎,望一眼璀璨星辰,拂袖而去。

最壞的情況,她已經經曆過無數次,早已麻木。

因為下一次需的她麵臨的,總是更加絕望。

*

沿著屏星道走至盡頭,便是勾陳帝君內殿。晚間聽得佘青青提及,殷澤吃醉了酒就先行回去休息了,眼下怕正是忙著與周公幽會。她且行且望,終見得鋪了一地的落花上,婷婷立著一抹淺影。

又是落花小徑。

她無聲走近,耳邊是安淑儀的聲音,“我本以為會一直等到天明呢,未想,阿姻姐來的這般早……”女子轉過頭來,清秀的臉龐尚存稚氣,繁複考究象征著尊貴身份的發飾簪花似乎顯得很是沉重,她頓了一下,又言,“東商君呢,怎不一同進來?”

“他來,又能怎樣呢?”姻姒走近些許,琥珀色的眸子盯住她的,“我來帶我女兒走,旁的,不想多說。”

安淑儀愣了一下,未料她的口氣這般冷,忙扯開一個笑容,“人是我帶走的,我不否認。眼下施了眠咒,正在我房中熟睡,阿姻姐不必擔憂。”頓了頓,她又言,“你可知道,你無故離開扶桑十載銷聲匿跡,又帶著與東商君的女兒歸來,遣散浮台散仙靈妖,嫁到海澤……在扶桑神魔眼中,究竟多麼不解?”

“我自是知道,傳言……定然很是有趣的。”她笑了一下。

安淑儀垂目,走到她的麵前,低語道,“還記得我與你說過,西參的存在,本是為了製約東商,輔佐勾陳帝君……當我知道你應允了這樁婚事,我……我心裏……很亂,我在想……如果沒有這個孩子,阿姻姐是否就不會嫁去海澤?不會站在……站在東商君那邊?”

“不僅僅因為這個孩子。”

“那浮台之事,阿澤也會想辦法幫你的,不必做遣散浮台臣子的決定……”

“殷澤若是有辦法,還需的我去做決斷嗎?”姻姒打斷她的話,“他的解決之法,十之**也是這般……順和著東商君的意願,如此而已。你我都知道,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溫和,大度,孩子氣,依賴著身邊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是殷肆想要的,他一定會雙手奉上。”

“我知道,所以很多事,隻能由我來做了。”她勉強笑了一下,用手挽了挽頭發,“不比阿姻姐和東商君心思,小安一直……很可笑呢。”

“先任勾陳帝君留下的密函,你看過了罷?”

“所以……阿姻姐也看過了?”安淑儀低著頭,用腳尖攆著落花的花瓣,聲音輕不可聞,“即便知道先任帝君不允東商君活在扶桑之上,你也要跟著他留在海澤?他……我是說東商君,他知道這件事麼?”

“說來也可笑,大婚之夜,我與他無意間見了那封在詔德泉底沉睡多年的密函。”

“那麼,東商君接下來要怎麼做呢?殺了阿澤,奪下曾經失去、未來也絕不會擁有的東西?”安淑儀麵上陰晴不定,又上前一步,“可是這樣違背先帝之意,真的好嗎?“東商君……他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阿姻姐要背叛我和阿澤……”

麵貌較姻姒年幼的女子已然哽咽,“……那時說好了,要輔佐阿澤,坐穩勾陳帝君之位,成為扶桑神魔敬仰的神明……為什麼,阿姻姐反悔了呢?”

隻有幾名仙子提著螢火燈籠遠遠候著,她沒有設防,甚至不曾設想愛子心切的西參娘娘會動用武力——她覺得這夜談,隻是一次夜談——無關權利與生死,隻是兩個女人為了各自喜歡的男人而努力爭取。

姻姒心中某處一疼,“你莫要胡思亂想,我不會叫殷肆亂來的,也不準許任何人對他不利。”

“阿姻姐是說……還有可能,阻止他們兄弟相殘?”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我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心意,也從來不希望小安和殷澤有任何閃失。”她長歎,雙手緊緊交疊,掌心的冰涼渡至全身,“……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畢竟這件事,絕不是我們四人就可以左右的: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他與殷澤之間,定然要做出一個了結。”

姻姒覺得自己大抵是不擅長於做折中之事的,總望壞處想,越想就越覺得有疏漏,隻恨不能將話都說全——自然是說不全的,這一路,遇見那些人,遇見那些事,遇見或好或壞的風景,全都不是她能夠左右的,就連東商西參永不相見的箴言,也都隨著一次凡塵之行被破除得徹底。

見安淑儀神色稍定,她終於將回了正題,“你讓我見見妙悟。”

安淑儀想了,側身讓了一讓,抱歉道,“我從沒有傷害她的想法,隻是……”

我明白。她微微一笑,提了衣裙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進那間她並不陌生的房間。屋中燃著安神的熏香,綿軟的錦被中,女孩子闔眼安睡,呼吸平穩。眠咒已經失效,經過吵嚷喧囂的一日,這副小身子,可當真是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