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總,把距離拉開了十萬八千米:“黎漫,你能聽我說麼?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喊出別人的名字,可是我心裏真的隻有……”
“景總,我不是心理谘詢師,不過我有認識不錯的心理學教授,要介紹給你麼?”
“黎漫,求你,別這樣,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可是這麼多年……”
“景總,不用解釋,也不用道歉。讓你這麼在心裏折騰了這麼多年,該對不起的是我。不該關心你,不管讓你誤解,不該拖泥帶水,總之,我還是那句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景總,我在拒絕你,聽懂了嗎?我覺得我們不合適,也不會嫁給你,夠不夠清楚?”
對方沉默了一會,原本如中提琴那醇厚的聲音沉穩依舊:“黎漫,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大二的時候你對戴河禾講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我不會放棄!”
“你那時候跟蹤我?”
“對不起,你們演完話劇那天晚上我嫉妒得發瘋,不由自主就跟著你們了。可是,從高一就開始喜歡我,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歡得要發瘋。是不是你說的?”
“你記錯了。”黎漫掛上電話,那一刻,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絕情。她沒有撒謊,她的原話是:她是喜歡他喜歡得快要瘋掉,隻是,不是見到他的那一刻,而是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 開始她隻是想偶爾聽聽他說話,可她卻變得越來越貪心,貪心到最後快要無法自拔。
“是景蘺學長?”心怡問得很小心,看著黎漫的神色,覺得她已經不需要再拿之前景蘺喊過很多名字的事情來添堵了。
“恩。”黎漫答過之後,兩個人便都默契地靜默了,過了一會,黎漫忽然開口:“不,那些東西,不要扔掉,我把它們擦擦幹淨,還給他去。”
心怡沒再吭聲,安靜地收拾東西,再一起搬下樓,沒有葉靜在一邊蹦達來蹦達去的,效率果然高出許多來。
周六的中午,街上有些堵車,黎漫和華心怡二人又是那樣靜默著,各有各的心事,於是心怡按開收音機,FMXX,城市音樂頻道,主持人刻意帶著台灣腔的聲音從喇叭中躥出:“下麵是手機尾號為0714的朋友,他說下麵這首歌是為自己的未婚妻點的,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心怡笑道:“好遜的手機號,0714!不過這歌我喜歡!”
黎漫隻是呆住,0714,七月14號,那是她的生日,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那是她的歌啊。
她輕輕跟著吹起口哨,心怡一笑,跟著一起吹起來,整個高中當年也就她們兩個女生會吹口哨了,常常在樓梯間,回蕩起她們二重唱式的口哨,簡單而快樂。可是心怡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黎漫,眼睛已經不自覺地濕了。
An enchanted moment,and it sees me through
It’s enough for this restless warrior just to be with you
見到你的刹那,我的心已不由自主,來去匆匆的一生裏,有你,足以!
雲霧散盡的魔幻霎那,我已神魂顛倒,遇見你,迷茫的遊子從此不再彷徨。
這一刻,一句短短的歌詞再一次輕易地撕扯了她的神經。
她伸手換掉了電台,閉上眼定了定神,開始向著窗外發呆。
“剛才的歌挺好聽的。幹嘛換掉!”說著心怡伸手又把電台換回去,一個人開心滴吹著口哨。黎漫的雙♪唇開始微微顫唞,她想要應和,卻發不出聲。
任良思的車隔著一輛車的距離,小心底跟在她們後麵,手裏拿著手機,裏麵是一條給秘書的短信:這一條點播,以後每天給我在這個時候播!就不信她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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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老太太和幾個年輕人一起吃得很開心,黎漫照例在飯後給淩遠和葉靜又做了些壽司,心怡也拿了點,當然,老太太也跟著沾光,樂地合不攏嘴,還說下次要小朋友多來玩玩才好,不然黎漫就不會下廚,她也就沒得吃了。
半夜,喧鬧過後,就會寂靜得可怕,黎漫站在陽台上眺望湖景,忽然眼淚止不住地就掉下來。
以前每次難過的時候,她就會半夜跑到湖邊人跡罕至的角落裏大聲哭喊,然後第二天再一臉笑意地去上學。
爺爺說,不要讓別人看到你難過懦弱的樣子。
那年跟他分手的時候,她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該怎麼活,就怎麼活,更加努力地去好好活!
隻是沒有想過,該流的眼淚,會在十三年後,麵對著一片湖水,一滴不差地落下來。
黎漫忽然想起什麼,衣服都來不及穿好,隻批上一件外套,就匆匆下樓出了門,跑到公交站,上了最後一班公車,直奔自己家的老房子,來到樓前,也顧不得什麼,一腳把垃圾箱踢翻了。
那張畫像,那是她給他畫的第一張畫像,卻是相對最滿意的一張,後來怎麼畫都覺得越畫越砸。她借著路邊的燈光仔細辨別著被她盡數傾倒在地上的那一大攤散發著酸腐味道的垃圾,時不時用腳翻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