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坐在學生會會議室桌最邊上的她,總是安安靜靜等著學生會長的景蘺喊到黎漫的名字。不,應該說是他在等著自己喊到她的名字。
她有沒有在等著他?以前的他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總覺得她一定在等他!
可這些靜好的歲月,卻讓過往的種種越發得令人琢磨不透了。
愛情本身就是簡單的,來來去去不過是三個字,我愛你,或者我恨你。若兩者都不是的話,那是什麼呢?
黎漫黎漫,就像是那個讓人頭痛的黎曼猜想一樣,簡單到至今沒人能回答。
“景蘺學長。”她的嗓音依舊是那麼細細軟軟的,沒有一絲穿透力,好像每次飄忽到老師跟前便會像一縷輕沙一樣散得無影無蹤,為什麼上課因為講話而被嚴苛的老教授趕出講堂的,永遠隻有自己而沒有她?她就是這樣,平凡到連聲音都會被人忽略。
“謝謝您今天可以來。以後還要請學長多提建議,多幫忙。”她微笑著朝自己微微鞠了一躬,好像第一次見麵,好像早已是路人,那種疏離的感覺,讓景蘺平靜如水的心,忽然起了一圈酸楚的漣漪。
之前在酒宴出席名單裏已經看到景蘺這個名字了吧,黎漫,你是怎樣的心情呢?有感到過一分一毫的惆悵,欣喜,亦或是,真的已經煙消雲散,心裏再沒有一點留戀?
一部分人對她那種放低位置的姿態,不置可否地一笑;更多的則是一種不信任,一種加深的疑惑。
景蘺盯著她微微張開的領口裏,若隱若現的水晶項鏈,微微眯了眼睛。
別人不知道的,他深深知道,學生氣未脫的簡單白色襯衫,也許隻是假象,那閃著極致魅惑的深紫色光芒的東西,也許才是真正的她。
又有人開始開始調侃黎漫了,這次換了一個姓林的,看上去四十歲上下,一身灰色格子西服,平整服帖,網格對縫整齊,舉手投足間一股子外籍華僑的貴氣感,貌似親和又自我優越感十足,問:“小學妹覺得自己最大的資本是什麼呢?”
黎漫起先微微低著頭,聽到這個問題,她忽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陳大學長的眼睛,才讓人發現,那雙平凡得眸子,原來是那樣攝人心魄地好似可以看透你的心底,眼底裏那份淡然和自信,初顯幾分將帥風範,如高手過招,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山雨欲來,簡短地拋出兩個字:“運氣。”
華貴的包廂裏一陣輕笑,知者會心,無知者不屑。
“科研是需要運氣的。我的運氣一直很好。碰到了一個好導師,碰到了好機會,又碰對了方向,執著一下,便碰到了結果。現在我想把自己的運氣帶過來,多出點成果也不枉學長們那麼多人民幣!”言畢,帶著嘴邊一抹淡笑,低下眼瞼,安靜地不做聲了。
她身邊的老教授不置否地望著Y大的校長加了一句:“她以前可是我的研究中心的吉祥物。現我把她送你們了,我可是十二分地不舍得呢!”
幾句玩笑,便讓人再也沒法將她看輕薄了,景蘺一直沉默著,喝了一口桌上的紅酒,她低頭瞬間眼角閃過的一絲自信和不屑,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這隻是黎溫和的前奏,真正的黑天鵝變奏,也許即將開場。腦子裏盡然浮現他念高三時,第一次見到高二的她,是在樓梯口,撞到他,卻一下子自己倒在地上那個看起來傻傻愣愣,被校服包裹得有些臃腫的丫頭,等到十幾分鍾之後再次見到她時,景蘺徹底驚呆了。
一身黑紗芭蕾裙,顯得雙腿尤為修長,纖細的腰身,挺拔的胸部,還有性感的鎖骨。她蒼白的臉上那紅豔到讓人無法忽略的雙♪唇,濃重的黑色眼線,張揚地上翹著,一直延伸到臉側。
她看到他,瞬間的頷首一笑,不似少女嬌羞之態,反倒生出許些狡黠和放蕩,讓景蘺的身心不由蕩漾開來,謂之:神魂顛倒。
在她走上舞台的那一刻,原本人聲鼎沸的禮堂一下子安靜下來,而她,亦是像脫胎換骨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體內深處靈魂的瞬間爆發,世界一下子為她變得安靜無比。
她的陶醉和釋放,表情與身體和音樂相容,時而邪魅,時而高傲,時而不羈,眼裏閃著黑天鵝致命的誘惑,好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不管是王子也好,平民也好,她都有將你收服在裙下的氣魄。
他在舞台的最邊緣,整個空間隻剩下她一人,她好像一個黑洞,那些燈光、那些驚呆的眼神都成了她的俘虜!讓人心髒停滯的幾分鍾,她掌控了所有人。完美的謝幕,當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台上的時候,禮堂裏才進入了新一輪的j□j,鼓掌聲、喝彩聲、口哨聲、喧鬧聲……而台下那個換回校服的她,又回複了往常不起眼的樣子,隻是,你的心裏,從此烙下了她最絢彩奪目的那一刻。
“市長,不好意思,王教授他的肝不好,不適合喝酒的!”黎漫騰地一下站起來,用手指輕輕搭在酒杯的杯口,服務員拿著茅台的瓶子一臉驚愕地看著黎漫。之前她甚至以為黎漫隻是一個小秘書,或是翻譯什麼的,怎麼能在市長麵前如此不給麵子?
景蘺抬起頭,從回憶裏走出來,才發現原來副市長已經到了,她看著黎漫蓋住酒杯的手指,一桌人驚愕的神情就知道:黑天鵝變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