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2)

人累得腰酸背疼。

如今沒有。戲班子沒有了,鬧騰不停的客人沒有了,滿地瓜子殼也沒有了。戲班子還在,老實莽撞的小生莫名其妙進了醫院,也不知還唱不唱得戲;精明厲害的小旦成了那啥子將軍的心頭肉,成天化著漂亮的跟假人似的妝,戲班子也有了自己的地兒,高台子大門臉,進門得買票檢查,早不是當年風裏來雨裏去,幾個孩子撐台子的小戲班了。

李三說不上什麼感覺。他不是文化人,找不著詞;他也不是勇士,不敢說話。他就是一打雜的,平時做些粗笨活兒,給角兒們跑跑腿,這是他生活的全部。

作者有話要說:

☆、探病

李三的鳳梨酥來得很是時候,姚戈一身女式襯衫配黑色修身西褲正準備出門。

“怎麼這麼慢?等你買東西,我頭發都得等白了!”姚戈皺起秀氣的眉頭,搶過李三手裏的點心盒子便匆匆出門去了,“我去醫院瞧瞧蘇雲翳,小劉來了你幫我說一聲。”

李三愣愣盯著姚戈出門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慢慢把手插啊進口袋裏,躬下`身子開始收拾被姚戈散亂丟在地上的衣服。

十多年了,這邋遢的習慣一點沒改,換個衣服能把地麵都鋪滿了。可憐他快五十的老頭子還得跟在他屁股後麵收拾。

如果說悅來茶館的經久不衰是因為它的不談時事,那醫院的紅火就是疾病和苦難的逼迫了。

畢竟,世上糧食種類繁多,隻要不是百年一遇的天災,總有東西可以入口;日用品可以重複使用,新一年舊一年,縫縫補補又一年,也不會太費錢。可醫院不同,人生在世誰沒個大病小災的,體格強健的還好,撐撐就過去了,可體弱的不行,忍著忍著指不定就在夢裏去了。

姚戈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到蘇雲翳的病房,已經出了一身熱汗,梳得整整齊齊的披肩卷發已經散亂開來遮住眼睛,白襯衫上也多出好幾道褶子。碩大的鹹京城就隻有三家大醫院,醫生還跑得差不多了,病人能不多嗎?

姚戈先在門外簡單整理下儀容才深吸一口氣,抬起手輕輕在門上敲兩下。

“誰呀?”裏頭傳來蘇班主的聲音,“門沒鎖,自己進。”

進門之前,姚戈早就對於門內的景象有無數猜想,也都都好了準備。他總是謀定而後動的。可哪怕他諸葛亮轉世也絕不會想到自己能在這平平凡凡的病房裏見到這位大人物!

“小喬”!

姚戈瞪大了眼睛,“小喬”的外號差點衝口而出。

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扯起嘴角目不斜視的走向病床上的蘇雲翳。

“雲哥兒身子還好嗎?”姚戈繞過眼睛噴火的蘇班主,徑自坐上床沿,半寸高的鞋跟一下一下敲在地磚上,十二萬分的閑適。若不是眼睛還黏在傷患身上,真看不出半點探病的樣子。

蘇班主腳往前跨,想把這禍害從兒子身邊拉開,卻不敢得罪將軍眼前的紅人,隻能怒目金剛似的呆站在那裏。

蘇雲翳可半點不給姚戈麵子,壓抑著聲音道:“托姚老板的福,還沒死。”

姚戈早知道他沒好話,也懶得跟這直腸子計較,聽了當沒聽見。他把懷裏捂熱乎了的點心盒子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側身時好像不經意眼角撇過蘇老板身邊斯文儒雅的綠眼睛年輕人:“這位是?沒見過哩。”

其實“小喬”和“大喬”長得有三分像,姚戈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我姓喬,單名曉。”喬曉戴一副無框眼鏡,麵皮白淨,身形修長,全不似軍校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喬

姚戈挑起細長的眉毛,眼光水一樣能把人溺斃了:“和駐守這兒的將軍同姓呢。寇國來的是不是都這麼帥?”

“j□j!”蘇雲翳啐一口。

喬曉皺了皺眉,沒搭話。

姚戈自顧自笑的花枝亂顫,沒人買座兒也不在乎,手指虛點著蘇雲翳纏著繃帶的額頭:“本來就是戲子,裝什麼三貞九烈、英雄豪傑?”

話雖不中聽,裏裏外外總透出股親昵勁來。從小到大這師兄就總犯傻,沒少被他點著瓦亮的額頭說教。

“我是戲子,可我也知道什麼是廉恥!”蘇雲翳臉漲得發紅,嘶啞著嗓子吼道。

他的嗓子在牢裏喊啞了,醫生也說不準還能不能能唱戲。小聲說話還行,聲音一大就聽出不同來。

姚戈心尖疼,頭也疼。這人怎麼就能這麼楞——沒見還有個綠眼睛小喬在旁邊聽著嗎?就衝這句話,斃了你都不過分。

“懶得和你說!”他站起身,生怕再引出蘇愣子犯禁的混話。高跟鞋噔噔噔轉身走向喬曉。

“喬公子怎麼來這小醫院?鹹京的赤腳醫生哪裏比得上寇國大師?”

寇國人看病都是去軍部的醫療隊,就算醫術差點,至少安全。

“我是來看蘇老板的。”喬曉笑如春風,暗綠的眼睛卻在姚戈和蘇雲翳之間打轉。

姚戈撇撇嘴,他到不知道蘇愣子還能和寇國人交好:“雲翳有什麼好看的,那副僵屍樣子!他一直就是個沒腦子的,說話做事沒一樣靠譜,您老別跟他較真,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