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暨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光卻略微波動了一下,從宋宋的臉上轉到了葉深深的臉上,向她凝神看了一眼,那聲音依然是溫柔而低沉的:“哦,什麼奸情啊?”
宋宋回頭看著葉深深,說:“我懷疑顧成殊在打深深的主意!”
“是嗎?有這樣的事情?”沈暨笑著將目光從葉深深的身上移開,鄭重地對麵前的宋宋保證,“你多心了,我想深深與他隻是合作夥伴的關係。”
“真的嗎?”宋宋雖然對沈暨十分信任,但還是執意追問,“可是顧成殊給她買很貴的衣服哎!這房子也是顧成殊的……”
“當然要買衣服啦,他還給我買過衣服呢。”沈暨一句話就把嫌疑輕飄飄地洗清了,“有時候若是有很好款式的話,他又剛好在那邊,就會替我們買一件。”
“啊……這樣。”宋宋也不知道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八卦落空的失望,含糊地應了一聲,“那房子……”
沈暨的笑容更輕鬆了:“說實話,深深這麼好的設計師,如果是我的合夥人,我替她買個房子當員工宿舍都沒問題!”
“好……好吧。”宋宋無奈地低下了頭,“看來我所有的懷疑都是錯誤的。”
沈暨笑著揉揉她頭發,目光轉向葉深深,向她微微而笑。
不知道是不是葉深深心理錯覺,總覺得他那溫柔的笑容中,眼神卻不像往常那樣明亮燦爛。
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他已經衝著她打了個招呼,一如往常:“深深,今天是不是要去工作室把你的東西收拾回來?我剛好要去那邊,順便送你過去,擔心你東西太多,一個人拿不方便。”
“啊,好的,我換件衣服馬上去。”她進去換衣服,隔著門都可以聽到宋宋誇張的讚揚聲:“哇,沈暨你真是絕世好男人啊!溫柔又細心,體貼又關懷,好羨慕深深哦!”
葉深深當然知道宋宋的意思,她搖頭苦笑著,翻著自己的衣服。
宋宋怎麼會知道,她那段已經永遠隻能埋藏在心裏的,無望的戀慕。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量控製自己,才終於用無數的時間和擁擠的生活強迫自己,將他從心中硬生生挖出來,將所有戀慕替換成了友情。
或許早在他關切地去地鐵裏保護孔雀的時候,她就應該懂得。
或許在偷聽到他告訴別人,她隻是個普通朋友的時候,她就已經悔恨自己的一廂情願。
或許僅僅是在昨天看到他給路微換鞋的時候,一瞬間恍然大悟。
她是真的曾經喜歡過他,但也是真的不敢再喜歡他。
快要過年了,天氣冷冽,晴空透明。
沈暨帶著她去工作室,在車上隨口問她:“準備怎麼開始學法語?”
“從零開始呀!”她說著,把拷在自己手機裏的軟件“從零開始學法語”展示給他看。
沈暨瞥了一眼,笑著說:“怎麼辦?我覺得你這樣學有點夠嗆。”
“要不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在兩個月內學好法語的?”葉深深望著他。
“那是一個很沉痛的故事,你肯定不會願意承受的。”他嚴肅而認真地思索著,許久才皺眉說,“我九歲的時候,我媽把我丟到了一個法國人的家中,暑假兩個月。”
葉深深點點頭:“原來如此。”
“不,不僅如此。本來我打算每天看中文和英語電視混過兩個月就算了,然而我在那邊遇見了一個比我大三歲的混蛋,每天欺負我。雖然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罵我,但我壓根兒不知道他罵我什麼,那種感覺真是讓人崩潰。所以我一怒之下,沒日沒夜地蹲在家中看電影、聽廣播、拉身邊人說話、看節目,拚命學法語——最後在我媽回來的前一天,我找那個混蛋大吵了一架,用法語,我贏了。”
葉深深目瞪口呆,喃喃說:“你真厲害。”
沈暨自嘲地搖頭,說道:“其實也是勝之不武,因為我當時雖然法語不好,但是我中文好啊。你知道的,漢語詞彙博大精深,光諷刺他長得醜就能搭配出一萬種形容詞,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但畢竟才學了兩個月啊!你小時候肯定很聰明。”
沈暨依然笑著,隻是神情有些黯淡:“不,我現在回想,隻覺得自己太蠢了。年少無知時的行為,往往需要以一生作為代價去償還。”
“不會吧,九歲的時候誰沒有和別的孩子吵過架呢?”葉深深一邊隨口安慰著他,一邊哀歎,“估計我是不可能兩個月學會了……對了,法語好學嗎?”
“還行吧,就是向別人要電話號碼夠嗆,那些數字會折磨死你。”他說著,又笑了出來,之前漫上來的感傷,似乎又被他甩到了腦後,“反正你先學會最簡單的口語,把前期對付過去。放心吧,我和成殊會幫你的。”
葉深深握拳,痛下決心:“嗯!我一定要努力,有一天要通讀我買下的《關於服裝的一切》!決不能對不起我買書的那一大筆錢!”
一到工作室,莉莉絲看見沈暨和她一起出現,就神秘兮兮地笑問:“沈暨,幫深深來收拾東西呀?”
“對啊,深深的事情,我義不容辭。”沈暨毫不在意她促狹的笑,靠在前台問,“有紙箱子嗎?”
“當然有,我給你找一個。”工作室內各種箱子多的是,沈暨幫她貼好後,上樓和方聖傑打招呼去了。葉深深把自己的水杯、靠枕、整理籃、小擺設等都收進去。她抬頭看了看路微的桌子,發現已經空了。
莉莉絲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立馬壓低聲音,以八卦的口氣說:“是早上過來收走的!她自己壓根兒沒臉來,叫別人把她東西收好後,直接全部扔進外麵垃圾桶了。”
旁邊的熊萌撇撇嘴,說:“敢來才怪呢!居然敢抄襲方老師的設計,現在業內都傳遍了,青鳥的臉都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