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漫天煙花中(2 / 3)

葉深深看她的模樣,歎了一口氣:“還是鬱霏和路微吧,而且她們肯定告訴你顧成殊是個特別壞的男人,她們就是例子。”

葉母埋著頭,沉默半晌,才說:“這件事,鬱霏告訴我也擔負了很大的後果,所以我本想幫她保密的……”

“真要是有後果的話,她們才不會閑著沒事幹去找你呢,她們會善心大發阻止我步人後塵?”葉深深不由得笑了,放開自己一直挽著的母親的手,仰頭望著天空輕輕地說,“媽媽,你誤會顧先生了。”

母親又羞又惱,隻能生氣道:“無論如何,反正那個顧成殊不是好人,你能擺脫他回來,媽是謝天謝地。”

葉深深搖搖頭,辯解說:“媽媽,他並沒有那麼壞。”

“沒有那麼壞?現在你們的流言都傳遍了,媽認識的人哪一個不知道……”葉母說到這裏,才發覺自己失言,氣恨地扭開頭,隻固執地看著不停息的江水。

“什麼流言?”葉深深追問。

葉母不肯回答,也難以說出口。葉深深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難聽話,隻能歎了口氣,說:“算了,反正別人怎麼想,與我無關。”

葉母的眼中滲出淚光,低聲說:“深深,媽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人言可畏,你又何必讓人嚼舌根呢?總算你現在回來了,和那個顧成殊斷了關係,以後這些傳言,自然會平息的。”

葉深深看看開始西斜的太陽,轉移了話題:“媽,你和他正式複婚了?領證了沒有?”

“領了。”母親有點心虛,聲音也輕。

“那你肯定是要和他一起過年的吧,我估計那邊沒我住的地方,我就不去了。”她擺明了拒絕一家人其樂融融過年,母親卻一直抓著她的手,說,“年夜飯總是要回家吃的吧?你爸和你弟都等著你呢。這裏離家已經不遠了,媽帶你去看一看。”

葉深深想要從她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可看著她眼中幾乎帶著哀求的目光,她又慢慢地將手放了下來——畢竟,她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多少呢?所以,即使再不願意,她也得多陪媽媽一會兒。

葉母是個賢惠的女人,把兩室一廳打理得整整齊齊。葉深深在樓下小店買了兩個紅包,塞了點錢,一個給父親,一個給弟弟。

癱瘓在床上的弟弟申俊俊支著架子玩遊戲,有人進來了也沒抬頭,隻在父親讓他叫姐姐的時候,才瞧了葉深深一眼,問:“就是那個跟男人跑到北京去,現在又被拋棄了灰溜溜滾回來的人?”

父親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母親趕緊攔著,惶急地看了葉深深一眼,低聲勸他:“大過年的,怎麼打孩子?”

葉深深卻覺得挺有意思的,對那個瞪著她的弟弟笑了笑,說:“我媽做的飯挺好吃吧,看你雖然整天躺著,氣色卻不錯。”

申俊俊還沒咂摸出意思來,她已經轉身出去了,坐在客廳沙發抓了一把瓜子吃著。

裏麵傳出父母嗬斥弟弟的聲音,她隻當聽不見,若無其事地拿著手機翻著,繼續學法語。家庭,la famille,母親,la mère,父親,le père,兄弟,le frère。陌生的外文,甚至連中文也陌生起來。

母親在她旁邊坐下,看她專心地在看著外語才放心,又說:“看這些幹嗎呢,又不是讀書的時候了。”

她將頭靠在沙發背上,看著手機上的字母說:“法國的時裝設計業特別發達,我得去看一看。”

“有什麼好看的,你都這麼大了,該操心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媽媽一邊幫她剝橘子,一邊說,“你看,宋宋和那個小男生打打鬧鬧,看著就挺幸福的,你也該抓緊了。”

葉深深還沒說什麼,父親已經附和說:“我有個工友的兒子,比深深大個五六歲吧,現在跟著他爸在廠裏,轉正後就穩定了,深深過幾天和他見見麵。”

葉深深真是除了笑沒什麼可說的了。這一頓年夜飯吃得也憋屈,葉母燒了一桌菜,兩人把申俊俊抬出來坐在桌前吃飯,結果他嫌葉母把自己愛吃的菜擺在葉深深麵前,夾不到,當場摔了筷子。

葉母趕緊對葉深深解釋說:“俊俊身體不好,心情也煩躁,醫生說調整下就好了。”

“是啊,得多出去走動,心情才會好呀,對不對?”葉深深笑著說,“過幾天我出錢給俊俊買一輛全自動的輪椅,這樣他就可以自己出去大街小巷四處逛了。全自動的輪椅比有腿的人跑得還快呢,坐著又舒服,逛一天都不累,對吧?”

申俊俊頓時把手中的碗碟往她臉上砸去。

葉深深眼疾手快地站起身避過,摔了滿桌子的湯水。她不動聲色地抽出紙巾擦掉手背上的幾點痕跡,瞧瞧弟弟,又疑惑地看著葉母:“我說的都是好話,他怎麼忽然生氣啦?”

申俊俊手中捏著筷子還要往她臉上砸,葉深深直接把自己的包拎起來就往門口走:“爸,媽,看來俊俊不喜歡我呢,我先走了,明天來給你們拜年。”

她拉開門就向下走去。後麵傳來媽媽的叫聲,她卻仿佛沒聽到,徑自下了樓,腳步淩亂而飛快地走出這個小區。

也不知道走出了多久,前麵已經是寬闊的主幹道。天空陡然一亮,葉深深抬頭看去,路邊廣場已經有人在燃放煙花。所有的家庭都在歡聚,所有的窗戶都是通亮,所有的孩子都倚靠在父母身邊歡呼。

隻有她一個人站在路邊仰望著煙花,滿眼是淚。

包中的手機響了很久,她想肯定是母親打來的,或許是挽留,或許是讓她回去。所以她一動不動,一直等到那一輪煙花放完,她才摸出手機看了看,是顧成殊。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擦去,又用力地深吸幾口氣,等確定自己發出的聲音不再哽咽,才接通了電話:“顧先生,不好意思,剛剛在看煙花,有點吵。”

“嗯。”他似乎聽出了她勉強掩飾的聲音,頓了頓才問,“你回家了嗎?”

“回家了……”她有點虛弱地應著。

他對於她的事情,了解得比她自己還透徹:“你媽媽把那個小房子賣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