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目的陽光傾灑入屋子,晃出了一室的明亮。
沿著牆壁,她慢慢地往前走,經過這些天的努力,她已經能夠摸清整個房子裏的所有地方了,她很驕傲,即使不用希衍扶著,她也可以做大部分想做的事情,比如說收拾餐具,比如說整理被子,比如說清潔地板。但是她還不滿足,她想要做的更多,想要能切菜煮東西,想要會洗衣服和刷碗筷,想要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替希衍分擔生活上的負擔。
客廳另一側。
房間的門被無聲地打開。
修長俊美的身子靜靜地立在門前,一雙漆黑漆黑的瞳孔凝視著那個故作堅強的脆弱身影。
從那天開始,他便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寸步不敢離開她的身邊。
他將房子裏所有尖銳的東西全部用棉布包起來,把客廳裏所有的桌椅都搬到了角落。
他擔心她會害怕,擔心她會摔倒,擔心她會自卑或者一個人偷偷地哭泣。
但是她卻總是嚐試著自己去做事情,從來不開口要求自己幫助,哪怕是弄傷自己,哪怕是需要花上好幾倍的力氣,她也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客廳中。
瘦弱的身影終於穿過了空曠的大廳,走到廚房前。她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恍若嘲諷的微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無能。
手心握緊,十指深深地埋進掌中的肉裏,他的眼神沉黯如冬日的夜空。
哪怕是哭也好,鬧也好,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她卻是一副平靜的樣子,絲毫沒有應有的驚慌,鎮定的讓人感到害怕。
她不想讓自己擔心,卻不知道這樣她更讓自己擔心,她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卻不知道他是多麼希望她能稍稍依賴自己一些,那樣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微小的幸福。
走到廚房裏,她摸索著找到了玻璃杯子。
她渴了,想要喝水,卻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去麻煩一整天沒有休息的希衍。
暖壺被打開,她小心翼翼地托著壺底到了半杯開水。
水是涼的,是希衍燒開了特地放涼再裝進暖壺裏的,因為他擔心她會不小心燙到手,暖壺也是防滑的,是希衍特地去買的,擔心她會不小心打破劃傷到自己。
夕顏難過地垂下頭。他總是對自己這麼費心,而自己卻不能給他減輕一些負擔。
她恍若失神地想著,但是卻沒注意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
修長的手臂在放下暖壺時,卻不小心掃過了杯子。晶瑩的杯子,在靜默而清晰的空氣中,劃過優美的弧度。
啪——
伴隨著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響,透明的杯身撞擊在光滑的地麵上,頓時碎成了無數塊。
夕顏一嚇,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害怕會驚擾到希衍,她連忙後退了兩步,跪在地麵上,伸手到地板上摸索。
一定要在希衍發現前收拾好,她告訴自己。
冰冷的大理石,沾滿了水漬的地板。
她如羊脂玉的手指將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一個一個撿起,丟入了垃圾捅中。
希衍立在半拉開的門外看著她,細碎的黑發下,眼神沉黯如深海。
每一次她纖細的背影都如同一條無形的繩索,緊緊地勒住他的心,胸口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讓他很想上前狠狠地罵她一頓,把她那些過了頭的倔強和堅強都罵出她那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的腦袋。
終於。
當他看到她白皙如花瓣的指尖被尖利的玻璃渣子劃出血痕時,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言不發地大步上前,一把奪過她顫唞的手臂。
她聽到腳步聲,低低地驚呼了一句,下一秒,身子便一陣搖晃,跌坐到了地麵上。
又被發現了嗎……